第六章 什么伙食
“不如公公帮着挑选吧!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本宫相信您的眼力劲儿。”
“那奴才就大胆的为娘娘挑选几个,必定是能干老实之人的。”说完转头指了几个留下,其他的退出了储秀宫。
留下的两女三男均是面相和善,干净利落的,夏雪宜命他们一一报了自己的姓名,就算是留用了。
夏雪宜有些乏了伸了个懒腰,环视里屋,陈设简单倒不俗气。满意的笑了笑,叫馨儿的丫鬟端水进来盥洗。
“主子还是洗漱一下吧!舟车劳顿定是很辛苦,晚膳就好。”
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灵俐的人。夏雪宜冲她笑了笑。
晚膳还早,夏雪宜就先睡去了,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哪里像今天这样的赶过场呢?似乎前世在准备期中考试的时光又回来了。
到了晚上,丫鬟月儿叫醒主子:“该传晚膳了。”
夏雪宜一听说吃饭,顿时精神来了。不一会儿,摆了一桌子菜,全是素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一点儿荤腥啊?”夏雪宜气得张大嘴,这才进宫就来个下马威。
“这饭菜是谁弄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吃饭什么规矩?”
月儿吓得跪倒:“娘娘,后宫女子多喜食素食,所以……”
好了,夏雪宜点点头。这就是后宫争斗叫嚣开了,是吧?我自己的饭,我自己张罗去,我还怕你们毒死我呢!
夏雪宜套了件罩衫,冲到了御膳房。这皇宫这么大,但惟有两样地方是最好找不过了――御膳房和茅厕。再加上夏雪宜这鼻子就是为好吃的长上去的。
月儿叫上馨儿悄悄跟在主子身后,这位新来的主子还没有摸清楚脾性,她们不敢拦,只能小心跟着。一众厨师正在御膳房闲聊,馨儿远远看着就早早发出警报“储秀宫宓妃娘娘驾到,闲杂人等回避!”
里面听到了动静:“哗”跪倒一片,夏雪宜踩着花盆鞋兜着粗粗的腰杆,大嚷一声:“从现在起,御膳房给储秀宫供应荤菜和点心,若是饭菜没油水,我就去给皇上告状。伙食这么差,你们哄我呢是不是?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喊叫声委实惊心动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谁在鸣冤叫屈呢?引得不远处一顶御辇经过,绕道御膳房门前而来,一抹明黄的身影在夕阳下格外夺目:“传朕旨意,御膳房要格外重视储秀宫的吃食,别让这位‘夏胖子’得了把柄,到处嚷嚷宫廷的伙食还不及将军府。事关国体,王福你得办好了。”
王福应声“是”,眼角的余光扫向御膳房门前那一抹胖胖的身影。
*
七个月后,坤宁宫。
寒风凛冽,昨夜才降下一场鹅毛大雪。年关将近,天冷的厉害,人们都猫在自家的小炕头烤火。即便是紫禁城巍峨的城墙,也挡不住冬季的清冷与萧瑟。
正值中午,坤宁宫的大殿内,皇后手捧着茶盏,斜斜地歪在宝座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跪在下首的宓妃夏雪宜。
殿外寒气逼人,殿内却温暖如春。当然,如果皇后此时此刻的脸色不是如此铁青,而皇上也没有让她夏雪宜非学着做个什么《咏荷赋》,这个时辰该是享用火锅的好时候。
忽地,原本有点儿困意的皇后一双玉手猛地压在凤鸾宝座上:“啪”一声拍案而起,指着夏雪宜便是一声暴喝:“宓妃,本宫已经陪着你耗了四五个时辰了,你那肥肥的膝盖倒真能跪得住。本宫可是乏了,再做不出一篇赋来,就一直在这跪着!”
夏雪宜被唬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回皇,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觉得做赋实在是……而且这会儿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你只记得吃吗?”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头上戴着的凤冠步摇都随着身体的颤抖拼命摇晃。她哈哧哈哧地喘息着,看样子都快要晕了去。好半天之后,才从牙齿缝儿里狠狠蹦出几个字:“来人,将文房四宝摆在地上,扶本宫进去休息。你们都退下,让宓妃一人跪着思过,不要理会她。”
“皇后娘娘――”
入宫七个多月了,这位皇后似乎总跟她夏雪宜过不去。尤其是吃东西方面,每次晨昏定省都会当着后宫诸妃的面直直点出她的名字来,说储秀宫吃食点心超出份例的部分要从下个月的里头扣除。
你扣就扣吧!反正我不怕!有皇上补贴我,还能把我饿着。夏雪宜心里偷偷一笑,想到七日来皇上俊美无俦的面容,温柔多情的眼神,脸颊不由的红了。
其实她很清楚,她能轻而易举爬进四妃之列,并非因为真正得蒙圣宠。若不是父亲曾在战场上救过皇上,如今又是朝中重臣,就凭她往日在家里的处事态度形容打扮,恐怕就连做个小小的常在也难。
长相毫无明艳之姿,最多勉强算是及格。形状懒散,身材臃肿。若是不出席重要场合,是决计不肯多整妆容的。身子肥胖,一动就出汗,也不想四处乱窜。皇上来了,就敷衍地伺候着。不来,也不想,更从来懒得去争宠。你想想看,皇上就一个,女人加上她夏雪宜是十一个。这怎么分?还不如去争一块玉蓉糕,来得痛快!有时候夏雪宜自己都觉得,父亲若是不提她,皇上怕是压根儿不会记得她这个肥肥的小肥妞。
可奇怪的是,她如此像空气般的存在竟有受到六宫侧目的一天,就在七日前忽然被南巡回朝的皇上看中,宿在了储秀宫。整整七日,竟全陪着她夏雪宜了,甚至连皇后宫中都没有留下一个脚印!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一向雨露均沾的后宫,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更何况,皇上南巡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回来,众人都像饿极了似的,谁不想着把皇上吃下肚子里。
皇后就是仗着皇上的口谕,在敲山震虎呢!
“怎么还没作出来?”
“皇上――”夏雪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顿时如临大赦。
门口不远处右手的栏杆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站着,因为背对着无边雪色,金黄翠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有那么一瞬,夏雪宜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这句话所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场景。
注: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出自《国风唐风绸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