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黄门内侍
为首那个宫女本来都已经站起来了,可眼睛转了一圈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吓软了腿,这会儿索性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宓……宓妃娘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再再,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知道娘娘向来慈悲为怀……”
说着说着居然就泣不成声了:“可奴婢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们大家也都跟着说了啊!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什么……”
方才因为注意力都只集中在她们谈话的内容上,也就没有特别观察这些宫女究竟是些什么人,此刻眼前的人明显有些反常。夏雪宜再看时,才察觉到这个穿着粉色长裙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儿,容貌长相比起自己来竟毫不逊色,更确切的说,比皇后、德妃甚至是淑妃都要好看了一些。
宫女当中,竟也有这样出色的人儿,这是夏雪宜在脑中出现的第一反应。虽然和已经香消玉殒的燕贵妃比起来,她差得还太远,但即使只穿着最普通的宫装,也能衬托出她娇柔的气质,尤其叫人移不开视线的,便是她的双眼,漆黑恬美的眼珠微微一转,叫人看着都似乎能掉进其中。
现在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都是她在欺负人了!
夏雪宜虽然觉得现下的情况有些奇怪,可又被她哭得有些烦,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能又将她扶了起来,想问问她究竟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结果还没开口,一个阴柔尖细又明显带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瞬间打断了她的意图。
“哟,听说宓妃娘娘帮着咱们主子料理后宫事宜,这就跟着小宫女杠上了,真是不可小觑!”
夏雪宜瞧着这黄门内侍十分眼熟,这是海荣,那天坤宁宫里见过的公公。
海荣似笑非笑地上前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宓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夏雪宜见来人微微踌躇还是没松手,现在松手便是坐实了罪名,她并没有欺负任何人,所以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是顺着把那个小宫女扶稳站好,脑中已经瞬间转了百八十个弯,也一下明白过来,方才眼前这个女孩儿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
想来,她是看见专门伺候皇后的内侍过来了。
这就是后宫,即便只是个下人是个奴才,也用尽心机谋划算计。夏雪宜忽然脸上绽出浅浅的笑意,眼前的女孩子还在抽抽啜啜,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后面跟着个几个小宫女看到海荣,更是低了头一句话都不肯说,更不可能成为她夏雪宜的证人。
美人儿的心思也许是为了得到海荣向皇后娘娘举荐的机会,结果却把她给拖下了水。海荣见她不吭声,扬着浮尘“啪”一声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宫女身上狠狠抽了一下,口中振振有词:“狗东西,连咱们宓妃娘娘都敢得罪,你们是吃了狗胆熊胆不成?”
海荣,年纪二十上下,他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暴戾和阴霾,连嘴角都是残忍的笑意:“贱人!不懂规矩,尊卑不分,也不看清楚这宫里谁是真正的主子,狗仗人势,图一时之快,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心里直要冷笑出来,恬不知耻,趋炎附势,见着皇上赐下熊胆,就借机做文章,狗腿子不过也就是海荣这副样子了。
夏雪宜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下,这得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奴才。
馨儿跟在后面,脸都气绿了。夏雪宜瞥了她一眼,暗笑一声,看看这是我出来的丫鬟,胜过海荣千百倍。
夏雪宜对着馨儿使了个眼色,馨儿不慌不忙地上前对着海荣行下礼去:“奴婢给公公请安。”而她只扶着月儿的手俏生生站着,冷笑不语。这不言语,又瞟了一眼海荣,妆容精致的脸上丝毫没有被他激怒的神情。海容也开始脸色发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了,渐渐露出几分畏惧。
夏雪宜想到坤宁宫的一战,自己没得完胜,也至少证明自己不是个肉包子,谁想咬下嘴都可以。她朝向馨儿道:“听说宫里新进了不少奴才,这位公公瞧着眼生的很。”
馨儿佯装诧异道:“主子,这可是黄门内侍啊。”
“啊!这样啊。”她微微一笑,故作嗔怪:“馨儿不早说,黄门内侍是专门伺候皇后娘娘的,如今在此出现,必是娘娘的懿旨到了。快帮本宫整理仪容,可不能乱了后宫规矩。本宫虽然年轻不懂事,也断然不可出这样的差池。”
海荣冷哼一声:“宓妃娘娘果然事事周全,八面玲珑,难怪皇上这样宠你,天大的恩宠亘古罕有啊!”
“公公这样说,本宫怎么敢当呢?馨儿,快扶本宫跪下聆听娘娘懿旨。”海荣听得宓妃这样说,面色不郁:“奴才不曾带着懿旨来。”又狠狠瞪一眼馨儿:“糊涂奴才,一大早娘娘何曾传下旨意?”
夏雪宜作势要跪下去,海荣吓得忙伸手要扶:“娘娘,奴才却是没有懿旨在身,真的没有啊!”
“混账!”夏雪宜“嗖”得站着笔挺,眼神骤然变得冷冽:“你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一早招摇过市,把宫规视同儿戏,还竟敢假传皇后娘娘懿旨,本宫若轻纵了你,这后宫还有何章法可言。”
海荣的脑子里只有宓妃的吃相,何曾见过她这样凶狠,他在宫中品级仅在王福之下,还无人敢这样对他疾言厉色。一时大汗如雨,跪地道:“宓妃娘娘明鉴,奴才正要赶去坤宁宫执事,路遇娘娘特来请安,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皇后娘娘懿旨。想是娘娘心里时刻挂念着皇后娘娘,才会错意,奴才……”
夏雪宜微微咳嗽一声掩饰面上的厌恶神色,这会儿想起来搬出皇后娘娘来压她,想到昨日的委屈,她就怒不可遏。
“馨儿,你说来,可是本宫会错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