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思固结
多花沉默,缓缓踱回房间。
绯色的华纱后面,宝罗帐遍绣四季花,她倚着金丝软枕,双目似睁非睁,床前燃着沉香屑和松枝,静默的香气袅袅从八宝香炉中冉冉升起,紫烟生霞,火光忽明忽灭,风起绡动,如坠巫山云海,正是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
原來她真的爱上他了。
犹记得那一日,也是这样一个雨后……
雨后街市风景自是别于往日,厅殿楼阁,峥嵘轩峻,不料,一阵的春雨竟是让人心绪如此不宁。
已是晌午时分,远望东城有个大集市出现,吆喝声此起彼伏,当街上,两个少年且行且看,十分谨慎,一刻光景,两个少年想是饥肠辘辘,再不左顾右盼,立刻加速向那市集赶去。
“驾,驾!”是呼喝马匹的声音,只见路上一匹褐色骏马飞奔而來,转眼间已赶上这行人。
“哈,吁!”这马匹似乎野性难驯,不但四蹄乱扬,而且当街横冲直撞,看來这骑马之人马术并不高明。
路上走着人听着背后的呼喊,转身观看,一见这畜生长得雄峻异常,面露怒色,又不敢声张。
少年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让这畜生张狂,眼里还有王法吗?”
思蓝道:“多花小姐,都是些腌臜的东西,咱们且避避!”
多花嗔道:“你怎么还叫我小姐,好不容易跑出來玩,别让你一句小姐叫的露馅了!”
思蓝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來。
她很少有出來游玩的机会,只得委屈改妆,这身布衣的装扮,足以把身份掩盖,趁着父亲进朝议事,偷偷溜了出來,这样的情形真是见所未见,混账之极,看來这马匹乘坐未久,正是发现前面有人就更加肆虐起來,只见它胡冲乱撞,就是不肯前进,人马俱是汗流浃背,泥浆更是满天飞溅,骑马之人竟是位老者,但仍是精神矍铄,她也不禁暗暗称奇,虽这位老者骑术一般,可身子却始终未离马背半分,双腿如同铁钳夹着马肚,马儿似也感到背上千斤之负,叫嚣着,动作幅度也已经小了,瞧着内家的功力果然不弱,折腾几番竟未露出半分疲态,她看着烈马渐渐承受不住了,向思蓝点点头道:“老爷子真有一套!”。
思蓝一脸焦急:“这莫不是陈府的家臣,陈大人素來与老爷不和,公子先避避吧!”。
“此间竟也遇见陈府的人,他们倒利索不须乔装打扮,跟爹爹说参他一本,看他们还敢擅自当街纵马!”
思蓝暗暗窃笑:“公子,真要让老爷知道,那咱们私自外出,岂不也被大人知晓了,恐怕奴婢的皮要受苦了!”
多花微微点点螓首:“有什么了不起,你瞧着这老爷子定能被这畜生撩翻了!”
她怎肯罢休,眼见着热闹,怎有散去的道理。
这马跳着大圈,突然昂头站立起來,老者不提防,身子一个趔趄几近跌下马來,未曾想这老者甚是机灵,竟然一个翻身复坐在马背上,多花眼前一亮,心中十分佩服,忆及方才自己在丫鬟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知心里怎么耻笑她呢?几番思量,真真又羞又恼,身后仿佛传來窸窸窣窣的声音,委实不敢再想了,她煞有介事地冲着思蓝一瞪。
思蓝像受了惊的鸟儿,开始低低细语:“公子说这畜生定能撩翻他,那就准沒错!”
突然,烈马“吁”一声,竟似石破天惊,四蹄猛然提起,霎时天翻地覆。
多花忙问:“这是怎么啦!”
思蓝躬身回道:“想必那老爷子招架不住了!”
“真是奇了!”
两人慌慌张张,又不敢大声,这马真是颇具灵异,瞬间又安静了下來,远处一位武将打扮之人向这马儿走來,烈马忽然奋蹄向那人跑去,马上的老者也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小心贴着马背张望,忽然哈哈大笑,竟似相熟。
“停住!”武将蓦地暴喊一声,恍若平地一声惊雷,马儿扬蹄环绕武将一圈,乖乖停下來,只见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轻抚马背,竟然亲热一番,马儿也不似先前那般暴躁完全静下來了,这人年纪甚轻,身手矫健,不可小觑,老者一晃身子飘下地來,这身形真叫一漂亮。
老者迎上武将去,双手抱拳笑道:“老朽怎奈不得不服老了,丢了咱陈氏的军威!”
武将答道:“老爹哪里话,您那身量,吾等后辈还要好好学习那!”
老者拜道:“末将参见将军!”遂单膝跪地行军礼。
武将慌忙上前扶起老者道:“老爹请起,怎么咱们爷俩还要拘着礼么!”
“哈哈!”老者笑道:“将军的坐骑可神骏得紧,老朽可沒有您这般驯马的好功夫,差点儿便被撩翻蹄子,折腾半天却不及您一声吆喝,哎呀,看來这马儿真是神驹,老朽与它沒有主仆缘分,辜负了老王爷盛情!”
那武将道:“老爹,客气了,这马本是西域汗血宝马与父王的青龙驹所产的神骏,继有乃父的烈性,容某再选良驹!”
二人寒暄起來,牵着马儿向市集缓缓行去。
…………
时间过去了一刻,多花双目微瞑,轻轻侧了侧身,薄薄的青烟笼罩着她的面容,自己也控制不住此时的心境,为什么每次想起那个人,都要从这个场景开始。
她面孔一红,急迫等待着那个人快快从恼人的思绪中出现。
当时,她觉得这老者身上透着奇怪,这武将更是看得出他身负高深武学,于是她立刻打定主意要教这样的朋友。
“公子,咱们回去吧!”思蓝站在一旁苦苦哀求。
多花暗自窃笑,若是换作二哥,必要数落她一番,偏是这个思蓝,岂敢勉强她,若非如此,她也不带她出來玩了。
多花故作嗔怒:“不,本小姐定要前好好结交这两位英雄!”
思蓝吓得面若金纸:“公子,咱们出來有时候了,若是老爷发现小姐不在闺中,我们就不好脱身了,而且您千金尊面也不好在此显露,这种市井之徒留恋场所,公子千金之躯,何苦贵步临贱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