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见难忘
陈剑凝神片刻,不置可否:“凤玉阁恐怕天下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陈剑走到院内,一抬脚便上了房顶,街市繁华尽收眼底,目光所及之处,宫室巍峨,市井热闹,勾栏瓦肆声声丝竹入耳,羊脂玉肌,歌姬窈窕,真是“青楼当大道,高入浮云端”;亭台楼阁,水榭小筑,文人流连,红袖添香,一派盛世祥和。
城东最是热闹,人头攒动,店铺林立,上至华服玉带的贵胄,下至布衣短帮的贫贱,俱凑在凤玉阁不大的西厢晨辉堂内,凤玉阁华丽异常,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是极体面的青楼妓馆,老鸨,人唤红娘,精于算计,除了藏有一众佳丽,更是请到“说翻天”的刘一嘴坐堂说书,此招甚妙,惹得众人不论富贵门第,还是贩夫走卒,都揣着银钱汇聚凤玉阁消遣,红娘的心思是金元宝要,这小铜板也笑纳,乌压压一屋子人,挤得满满当当,小二跑前跑后,生意异常红火。
须臾,陈剑已换了衣服,在城东市集上化作一个点,不觉工夫,凤玉阁已在眼前了,刘一嘴正在此处,晨辉堂已经挤得下不了脚。
陈剑自知沒有位置,站在西厢外,凭他的内力,可以轻易捕捉到刘一嘴的声音。
堂上说得十分热闹,突然,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來,朝东來了一队人马,前面骑马之人头戴束发紫金冠,体挂金丝蟒龙袍,身披麒麟玉头连环铠,腰系玲珑佩,弓箭随身,手持玉泉青龙剑,坐下白龙马,威风八面,随行众人除了十余兵卒,其余皆是家丁打扮。
说书的刘一嘴把嘴一抿,从堂上信步而下,立于堂前,指着那位将军笑道:“各位客官大幸,今日蒙圣上嘉许孟世子承袭永定王的大日子,老王爷忠肝义胆,可惜不久遂薨,又蒙圣恩,命子袭父职,真是皇恩浩荡!”
陈剑目光如炬,微微低下头,隐身于一众人当中。
有人问道:“相公是说这位将军正是孟世子!”
“惭愧,鄙人眼拙,竟不识得这位少将军,不过,这般气派,定是王爷将至,不需多时,王爷轿辇定然自此经过,诸位正好亲睹风采!”
众人站起,作揖告别,鱼贯而出,一时鞭炮齐鸣,轰动全城,红娘见客人不在,风风火火跑出來,扯住刘一嘴大声叫道:“可是诸位爷不爱听了,你换个段子就是了!”
“红娘,俺这说唱本子再过千年万年也是它了,何虑之有!”
红娘怒道:“只有拉客人进门的,沒听说过推客人出门的,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刘一嘴抱拳,深深一揖,愧言:“老王爷盖世英雄,吾辈得承恩赐,安享太平,理当感恩戴德,若缘得见金面,愿舍此朽木之身,报效朝廷!”
“又胡诌起你那些酸词,‘舍此朽木之身’,我看是要了你这条狗命!”红娘悻悻而去。
刘一嘴摇头叹道:“妇人不足语大事!”
众人散去,今日堂内倒落得冷清,刘一嘴待要去后厨用饭,忽见风骤云浓,雷霆大作,倾盆大雨刷刷而至。
刘一嘴抬头瞧了一眼头顶的雨云:“大吉之日,怎会降下雨來!”思及方才那位少将军,心下一沉,眉头不禁蹙成一团。
“刘兄可是在等我吗?”陈剑大步流星走进堂内。
“陈公子,有失远迎,里面请!”刘一嘴喜形于色,二人行礼毕,刘一嘴又亲自奉茶。
“收到刘兄來信,陈某速速赶到,有幸一睹刘兄风采,可喜可贺!”
“陈公子,肯下榻凤玉阁,真是蓬荜生辉,我料到大雨将至,此处必定冷清,所以以书信相邀!”
“刘兄高才,佩服!”
“过奖了,不敢当啊!凤玉阁烟花之地,陈公子不责怪应约前來,真是坦荡君子!”刘一嘴环手抱拳道:“不过在下先要告罪一声,在下不仅请了陈公子一人,还请了两位作陪,烦请公子移步后堂,在下备下美酒佳肴款待!”
陈剑笑而不语,闷闷雷声已经隐隐传來,似随时随地都将头顶的空气炸起一个漩涡。
陈剑转入幕帘前望了堂外一眼,有两个娇小的身影朝这边奔來。
“请陈公子细细品茗,千万不要客气!”刘一嘴一拱手,嘴角嵌着笑意,又转身去关门。
正要关门,忽听如练大雨中传來脚步声,两道人影如风奔來,须臾即到了眼前。
陈剑从帘幕后望出來,女子嬉笑的尖叫声,伴着雷声雨声也是格外清晰,脸上不觉罩起一层薄云轻雾,又举起茶盏慢慢品着。
那两人均打着油纸花伞,当头的是一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细长眉毛,双目脉脉含情,风姿楚楚,肌肤胜雪,头戴一顶靛青四方巾,身着一袭青衫,宽袍大袖也掩不住苗条体态,袖口露出一点儿桃花,额前挂着几缕湿发,显得更白净俊俏了,他身后的少年约莫小一两岁,双颊绯红,个子瘦小,腰间挂着腰牌,还掖了一条丝帕,难掩惊慌之色,二人裤脚均沾湿了,慌慌张张跑进堂内,呵呵笑了一下,想是看到堂前的牌匾,神色忽而变得拘谨起來。
“大叔”那稍事年长的少年低声问:“这么早就要关门么!”
刘一嘴点头道:“这样大的雨,沒來客人,姑娘们也歇下了,只好关门了!”
那少年笑道:“谁说沒客人,我跟思蓝不是客人吗?”
刘一嘴微微蹙眉道:“二位也好此道!”
少年回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位,神色木然,又回头问道:“大叔,我们俩是出來听书的,找错地方了吗?”
刘一嘴佯装迟疑,放入二人,少年抿嘴微笑,四下打量着晨辉堂,后面那位瘦小少年先搬了张凳子,取下腰间的帕子擦拭一番,请那少年坐下,随即自己坐在身后一条长凳上。
刘一嘴大喇喇当堂一座,打量一眼堂下二位,忽而笑道:“两位公子,想听个什么段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