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的心那么的狰狞丑陋,上天偏偏赐予她一张华美绝伦的脸,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那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然她们都是女人怎会对待女人如此狠绝,非要如此下毒手折磨她,连老实厚道的医女都不肯放过,实在想不出,面对一个孕妇,居然还要故意让她穿着铁鞋遭这样的罪过,这是要废了她吗?
或许冥冥天意,她前世,甚至前世的前世,犯了什么罪,这一世要折磨她,报复她,要受尽屈辱及皮肉之苦來抵偿一切罪孽。
犹记得,辛腾蛟对她的温柔体贴,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真的不敢想过去的事情。
不得而知了,医女对她有救命之恩,闵氏要对付的是她,是她连累了医女。
从云泥跌入谷底,千金之躯,落得孤苦伶仃,还要遇上闵氏那样一味嗜血的冷酷女人,幸而她是新的怜儿,从太后的话语里她知道了太后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只要保全了这个孩子,她不相信,她沒有翻身的一天。
感慨的同时她也产生诸多疑问,宓妃深受皇上喜爱,为什么沒有怀上太后的孙子,闵氏恨宓妃入骨,难道宓妃的失踪真与她有关,不过,再怎么思量,已经很肯定闵氏留下她一条活口,还是忌惮王爷和太后的威势,不过这样一來,落得残废,闵氏所为就是要穷尽所能造就她悲惨的余生。
百般疑问无人能解,若是此番可以活下來,希望日后能有机会亲自探索答案。
咯啷,脚下的履带动了起來,她回首,闵氏启动了一个手柄,眼前的木架也震起來,长锥缓缓地向她移动,她惊得使劲迈出了一步,长锥又倒了回去,如此只有拼命地抬起铁鞋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每过一个时辰,给常在喝下一碗安胎药,一次都不准落下!”
门扉一响,怜儿顺着门缝望去,那抹一见她便戾气弥漫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春桃双手环抱,冷傲而立,双眸淡漠凉薄。
怜儿狠狠瞪着春桃,她也盯着她,顷刻又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怎么,怕了,知道自己在作孽,怕满天神佛看见怪罪。
真是谢谢贵人的关照啊!
忽的她冒起一阵冷汗。
她可以死,但,想到医女落在这个刽子手的手里,不知会如张受苦,她的心里在流血。
后宫盛传储秀宫的两个宫人如张惨死,她心知皇后的手段,闵氏毫不逊色,还有春桃这个贱人,医女啊!辛腾蛟真不该去求王爷把你送入这是非之地。
医女,怜儿对不住你啊!哪怕,老天爷放过可怜的医女,她任由老天爷处置,怎么办啊!
她顿觉痛苦,嘤咛之声从沙哑的喉咙发出來,眼睛瞪着春桃,巴望着真的可以“目光如剑”生生的看死这个禽兽。
春桃似是不愿在对着怜儿,退出屋外一边关上门。
少顷,怜儿听见铁链沉闷的撞击声:“吱吱”地木架滑过來:“啊”她惨叫一声,长锥刺入膝盖,疼痛欲裂:“嚓”长锥又自动拔了出來,一股血直喷了出去,锥上带着些许碎肉退了后去。
这一次伤的很重,膝盖上的窟窿不断在流血,地上的灰土立即和成了稀泥,她艰难地抬起铁鞋,若是再被扎一次,真的只能咬舌自尽的份了。
听着屋外风拂细柳、寒蝉凄切,无人打扰亦无人來过问一声生死。
身子疲惫到了极点,绑在小腿的铁链早已深深扣进血肉里,耳边听到“吱吱”的声音,心知下一次的痛楚又要來临,却实是无能为力了。
垂首,地下只见一片红泥,一坨一坨,似蚂蚁在蠕动,眼中出现了两个、三个影子。
恍惚间,又生出些许幻觉,竟是那一晚辛腾蛟执起剪子为她剪去剜入细肉的指甲。
她好想念他,她又好恨他,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可是他沒有做到。
“常在,常在”
眼前似出现了一个身影:“少爷,你怎么敢擅闯后宫……”
朦胧记忆中,有谁轻轻解去她腿脚束缚,有谁小心将她抱起,怀中温暖安宁前所未有令怜儿无条件依赖信任,抓着衣角怎么也不肯放手,孤苦无依的世界唯一敢伸手解救她的人,此间温暖难以言表,却最教人生死不忘。
而后,也不知昏睡多久。
再睁开眼已是暮色四合,身旁一个白衣男子蹲在地上,药罐里“咕嘟咕嘟”地熬煮着汤药,怜儿撑起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男子的容貌。
“常在,你醒了!”
隐隐约约,男子栖身至眼前,耳边是温和的气息带着关切,言语中温柔似三月春风:“姐姐,姐姐太过分了,外头都传姐姐与常在亲如姐妹,看來传言不实,常在,受苦了!”
努力睁开眼,沒有狰狞和麻木,沒有凄风苦雨和阴狠恶毒,眼前有的只是清秀面容和轻柔手心。
轻轻扶起沉重的身子,膝盖和脚下的伤口,悉数经过仔细包扎。
空气中,厚厚的药味,闻起來也是香甜的。
闵氏的弟弟吗?
她略抬起眸华,对上的,正是他深邃的目光。
药罐下的小炉中炭火跳跃明灭,望着让人着实迷幻,她就这么凝望着他,凝望着他。
窗外枝桠疏斜,第一抹月光已经停住在树梢枝头,任窗外光影在幽深的夜中如张旋转,她面上沒有一丝驿动的情绪,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锦被,这一次折腾大大损伤了她的自尊,身子憔悴得不盈一握,面色如鬼凄白,整个人便似春风中的一片柳絮,孤弱无依。
只道是闵氏恨她入骨,只怕帮助她的人也会遭受连累,怜儿担心这位公子会因此受到闵氏为难,狠心转过头不去理睬他,心中却是偷偷掉下泪來,可惜九死一生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与闵氏有牵连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也不想将灾祸再连累一人。
倘若她沒有进入皇宫,医女就不会送到她房里來服侍,若是送去别处,或是呆在王府,遇上个厉害的主子,怎么面临这么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