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中秋之夜
那日中秋,夏雪宜因南庭烟带回消息其母夏夫人因病骤然辞世,她顿时晕厥了过去,南庭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胖丫难过,可是最可怕的事情尚未告诉她,馨儿和月儿已经不在了,馨儿更是惨死街头。
胖丫的心里承受力有多少,身为夫君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也很心痛,可还是忍着不能说,渐渐看着她恢复清醒,醒來后胖丫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论你是易倾城,还是南庭烟,请让我回家!”
心里哀痛到极点,南庭烟怔了怔,雪宜离开醉红楼,馨儿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丧母、失去好朋友,这样的痛苦,接踵而至,胖丫会崩溃的。
她那么单纯,面对这些生离死别,上天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隐瞒一时是一时吧!不能让她知道,她这样痛苦,不能雪上加霜,她的心里,最柔软处遭受的打击,恰恰來自于他这个身为夫君的负心人。
他对她的情意,雪宜该是明白的,可是?本以为慢慢地化解彼此心中的心结,重归于好,时间是不允许了,爱情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彼此,可现实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容不得他们停下脚步去打理个人的心事。
看着她的泪痕挂在脸上,难道贪吃贪玩的夏雪宜,正是毁在了自己的手里,夏雪宜轻轻倚在他的怀里,沒有再说话,只是眼泪不停的流着。
南庭烟希望雪宜的人生,只有简单,和欢笑。
他说:“雪雪,我答应你送你回家,不过,今天是中秋节,我们先一起过节,过了今夜明日一早便启程出发!”
夏雪宜点点头,南庭烟抱着她,抱得很紧,他的心在颤抖,仿佛走出醉红楼之后,就是无边的深潭。
南庭烟似乎预料到什么?这一刻,他在怕着什么?
夏雪宜安然地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她好想念额娘,好想念阿玛。
南庭烟道:“好了,这个中秋之夜,让我陪着你开开心心地度过,雪宜,你可以做到吗?”
夏雪宜凝向她,眼中升起雾气:“我们两个人一起过节!”
“嗯,我们一起,命由天定,一切都是顺其天意!”南庭烟默默道出这句话,其中难言之隐,让自己都心虚,这就是他的天下,这就是他的后宫,雪宜害怕回到后宫,宁可一个人独自流浪。
皇后啊!皇后,你就是这样帮朕打理六宫的吗?曾经他以为后宫的妇人一日日过着,雪宜似是特例,如今看來她真的与那座皇宫格格不入,她不是一个战士,她是他的爱人,回到那座后宫,看似真的归位,胖丫变成了宓妃,其实是逼着一个不擅作战的人去卷入一场厮杀,其惨烈,结果可想而知。
不知为何,身为帝王,第一次对属于自己私有的后宫产生了种种质疑,也许他的后宫该和平民百姓的家庭一样,是和谐的,是平等的,不是等级來归限什么?而是两人之间的真挚情谊。
后宫也不该称为后宫,应该是家,一个男人的家。
启开轩窗,绚丽的烟火在头顶点亮,映着雪宜莹白的脸颊,那里终于露出一点点惨淡的笑容,他蒙上了她的眼睛:“不,你做什么啊!你带着面具,也给人家蒙上眼睛!”
南庭烟笑道:“我的面具在你眼里早已失去效用,雪雪不过是以面具为借口,不肯接受我罢了,不如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如何!”
夏雪宜“嗯”一声,隐隐有些欢喜,想到这里,她道:“容我换上孝服,再陪你一起过节吧!”
顷刻,雪宜换了衣裳,这样浑身缟素的她,不胜哀戚,无限凄婉,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南庭烟眼中泪光一闪:“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他抱着她上了马,她很害怕,紧紧搂着南庭烟的脖子,耳边伴着阵阵风声、马嘶,和焰火的炸裂声,一路这样奔跑着。
这样的亲近对于处于爱情中的女孩子是美好的,她想笑,却不敢做声,似乎每到无所顾忌去爱的时候,不幸和痛苦的脚步就会跟來,曾经的阴暗的日子迅速浮现在脑海里,她一阵颤抖,只得咬唇死死忍住,不要让这些不愉快冒出來,你当眼前的快乐时光來得那么容易吗?
“宁和园的后河,我最喜欢的地方!”南庭烟停下马,将夏雪宜抱下來:“其实早就想带你來的,可是太多事情绊住了!”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外头的月光乌蒙蒙的,这个中秋夜本该一轮明月当空,却暗淡得不见一丝光华,她低低说:“连月儿都知人相离,故掩了尊身去!”
南庭烟一怔:“月儿,她知道什么了!”
她又道:“我的月儿,还有馨儿,不知她们两个在宫里怎样了,我私自跑出來,她们是不知情的,会不会因着我受连累!”
“……”
见南庭烟不语,她转过脸來,朝着他一笑,语气增添了无限柔婉:“这里真好。虽然天上的月亮躲了起來,可清凌凌的河水甚是莹然光亮,还有这棵古树参天,想必是月亮化身一弯河流,桂花树变作一颗古树,它们以另一种形式眷顾人间,真是多情啊!”
是啊!参天古树,屹立百年,让人只觉自身渺小,生命短暂,南庭烟眼帘微凝,这样的雪宜在古树下清姿而立,唯见她身姿孱孱,单薄消瘦,愈加不忍:“雪雪,你喜欢这里吗?”
夏雪宜愁眉不展,还是尽量笑出來:“我很喜欢!”
南庭烟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他的唇吻在她的唇上,中秋之夜格外清冷,这里渐渐远离了市井的的喧哗,而独守一地宁静,他的唇是冰凉的,无法让凄冷的雪宜暖起來。
乌黑的夜,更添惆怅。
渐渐地空气中氤氲开一片雾气,这些雾气笼在那一棵古树上,仿若身临仙境。
“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
“这是……”夏雪宜握着南庭烟的手,惊讶说:“这是寒山老神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