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唾手可得

换作在储秀宫:“秋往事”倒也不会这般,因为之前闲着的时候常常会有馨儿和月儿绕着她闲聊,她才不会让自己这么闷呢?可如今……怜儿人呢?大概还在皇上那里伺候着吧!不知道为什么怜儿伺候的格外上心。

月华深藏,夜色如墨,大地蒙蒙升起暮霭,笼罩在大营的上空,住在大帐中的人儿也似飘渺起來,易倾城斜斜倚在月白缎织百花彩蝶软枕上微微眯着眼睛,此时帐内只剩怜儿一人,她蹲在一旁角落,轻轻打理一下脸上散乱的发丝,眸子浓黑,秋水般的眼睛映出易倾城一身明黄的颜色,神情是空空荡荡的,突然灯火一晃,烛光定住时,她撞着胆子栖身到易倾城的身前,凝神端详易倾城沉睡的脸庞,那样近,秀挺的鼻尖几乎触到他紧闭的唇,她想,明日一早她还会被安排在这里服侍他吗?头一低,闭上双眼,睫毛轻颤,眼角飞过一抹黯淡,她狠狠地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亲上去了,细瓷一般的脸庞上泛起一层薄红,而易倾城在此时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抬起手,搂住她的背,她猛地一惊,挣扎着从他身上起來,他却不放开,他仔细地看她,目光扫过她蓬松的黑发,扫过她的眉毛眼睛,良久,他苍白英俊的脸庞上浮出莫测笑意,他说:“雪雪,你怎么在这儿,瞧你这般劳累,鬓发都乱了,可是舍不得朕!”

她眼中闪过慌乱神色,却在顷刻间镇定,她微微仰起头,不说话,只是想和他拉开距离,大约是女子的矜持,或是易倾城大病初愈,脑子还不清明,但她却不糊涂:“雪雪,谁是雪雪!”怜儿心里擂鼓一般,这必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令皇上对她念念不忘,可这个女子是谁呢?难道比储秀宫的那位更得圣心。

不待她多做他想,易倾城紧紧扣住她:“雪雪,你送朕的香袋朕随身带着,你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香袋给她看,怜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遍,是一个镶嵌珍珠宝石的五色香袋,里面装着满满的曼陀罗花,很显然这是方才桂嬷嬷献给皇上的,说得非常明白是皇后娘娘的心意。

雪雪是皇后娘娘的闺名了,看來宓妃娘娘宠冠六宫不过是个谣传,皇上的挚爱竟是那个人老珠黄的皇后娘娘,怜儿手心都捏出冷汗,看來皇上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但最爱的只有一人,难道注定皇上今生无法爱上别的人了,即便在皇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也如此。

怜儿拼命挣开,不知哪里來的勇气,咬着唇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为你缝制的香袋,奴婢不明白同样身为女人,她可以高高在上,她可以母仪天下,她可以得到您的真心,而我却身为下等的宫女,连服侍您都是个奢侈的念头,若非今日机缘巧合,恐怕今生今世我都不能亲自端着茶水喂您,我好不甘心!”

一刹那,簇新的彩绣樱桃桂圆碧玉连珠缣丝帐动了一下,榻上已变成易倾城上怜儿下的姿势,他将她牢牢抵在床榻之上,完全看不出先前的痛苦症状,他困惑道:“你生朕的气了,不生气好吗?”

她脸上绯红一片,登时无言。

他用手拨开她脸上散乱发丝,抚摸她额角鬓发,轻声道:“我一直在想,跟雪雪天长地久的在一起,这河阳花烛、满堂珠玉不都是按照你的寝宫装饰的吗?”半晌又徐徐道:“门隔花深旧梦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落絮无声春坠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

怜儿的眼泪滑落眼眶:“皇上圣明,您的诗真好!”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吴文英《浣溪沙》,雪雪不记得了,雪雪当真贪吃贪玩糊涂了!”

怜儿一惊,感觉到皇上迎面呼出的气息那样的灼热,皇上身子在发烫,不禁心里流下一滴血:皇上,是您糊涂了。

易倾城低下头吻了她的眼睛,他的吻沿着肩头颈项快要覆上她脸庞,怜儿蓦然挣扎了一下,静止不动,对她而言,易倾城给她的是无言而粗糙的疼痛,沒有交融,也沒有欢悦,只有即将唾手可得的富贵。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呻吟渐渐传出,细碎而撩人,不论易倾城把她当做了什么人,她一定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不能让他察觉跟先前临幸那个女人有什么丝毫的不同,等到天亮的时候,一切已是定局,她的脑海中一刻闪过辛腾蛟的脸,不过很快思绪漾起一片涟漪,辛腾蛟的模样越來越淡,身体的燥热和疼痛很快模糊了意识,她的身体已然挂满了易倾城的汗液,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女人。

仰头星光璀璨,静夜无声,满山红叶艳若云霞,夜色下似一望无际的海,更似浓得化不开的血,再美丽的景色,失去了好心情,也是枉然。

这一晚:“秋往事”翻來覆去,难以入眠,眼皮跳得比那个时候纪氏父子來退婚,皇后淑妃合谋算计她还要跳得厉害,她不敢想了,她怕自己会“哇”一声哭出來,要知道一个女孩子在懵懂不知事的这个年纪爱上一个很俊朗的男人,是非常要命的,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过去多么能装,而她的城城显然比她更加能装,他是一个君王,以自己的方式宠着她、爱护她、思念她,她很感动,也是非常珍惜的,前世的“秋往事”看够了乱世里庸臣昏主,偌大的皇城埋葬多少红颜女子的青春枯骨,等等,当然这里是说从电视连续剧里面看到的情节,小胖丫祖上可是八辈贫农,天知道这丫头一穿就成了大地主。

“万古长空一风月!”“秋往事”感叹一声,她曾对宫斗不屑,可是她无法让自己不去爱城城,这样的结果就是回到后宫斗下去,当然回到后宫斗下去的结果是两种,一个是成为甄嬛,另一个是沦落为燕贵妃,这样一段情,渺渺茫茫,从黑暗的宫室里长出來,像茫茫夜色里开出唯一一朵花,纵然被命运的铁蹄狠狠践踏,也顽强地长出自己的根芽。

想到这里,胖丫实在是太投入了,终于滑下一道泪痕,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宫斗大戏谁说只会在后宫上演的,这个某人的大帐之中正上演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