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曲情动
最可悲的是,因为多疑,她竟硬是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整顿后宫,这看似简单的一句由头,其实能带给她多大的权力能掀起多少血雨腥风,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皇后面色凝重,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最后实在没了法子的她,只能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妹妹实在是客气了,从今往后,还要妹妹多担待才是。更何况咱们都是为了后宫,为了皇上,同心同德本是应该的。”
烛火摇曳,皇后把目光转向了易倾城,道:“臣妾准备了歌舞,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看呢?”
易倾城轻轻啜饮着杯中的香茶,点点头。
皇后激动道:“臣妾这就去准备,臣妾这就去。”
绯色的华沙后掩映着一个女子姣好的身量。沁人的香气迎面扑来,铺锦堆绣,一个艳丽的女子身着霓虹羽衣,肌肤若隐若现,令人的心神无尽荡漾开来。
夏雪宜看着皇后竟然把自己打扮的如此艳丽,想起方才的事情就忍不住大笑,要不是毕竟人在坤宁宫,她铁定老早笑得形象全无了。不过,眼角的余光看到皇后那张忽然千娇百媚的脸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大好的心情,忽然被小小地打击了一下。
皇后换上这一身衣服,走到易倾城身边,将身上的羽衣摆弄一番,柔声道:“臣妾这就献上歌舞,以助酒兴。”
易倾城看了一眼榻前的案几上摆着满满的美酒佳肴,问道:“你不善歌舞,怎么突然要献歌呢?”
“臣妾特意去向教坊娘子请教歌舞。虽然难免落得东施效颦,但今夜定要为皇上歌舞一曲。”
“你啊!学这个做什么?教坊那是些什么人,三教九流之徒,以娱消遣就罢了,你还特意去学习。”易倾城明显不悦。
皇后淡然道:“皇上,臣妾一番心血,皇上看过臣妾歌舞在言其他,好吗?”
易倾城不禁暗暗皱眉:“既然你要唱,便唱罢!”
乐起,皇后轻舞长袖,翩然而起。宽广的羽衣飞舞得如漫天飘洒的雪花,腰肢柔软如拂柳,唱到上阕:“微微春寒,朱漆栏杆,徘徊无绪自彷徨;碧纱橱外,昏黄宫灯,枝桠红透沁若染。姹紫嫣红,红袖添香,似这般错付年华。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乌篷如墨,春睡不醒,浅吟低唱聊寂生;垂虹桥畔,含苞待放,堆砌无尽惆怅心。”
唱罢上阕,皇后已红泪湿了衣装,似不能为继。又高亢起了一调,继而是下阕:“醉眼微醺,红烛罗帐,嫣然一笑醉东京;于听雨舟,江阔云低,孤雁啸西风;见曲院回廊,一任阶前点点滴到天明。浮生悲,欢荣辱,竟似密集雨声滴;流年雨声恩宠,断了金戈铁马。一颗朱砂泪,浮生若梦,此去经年,伊人一笑伤离别,与君隔两岸,各为安。”
易倾城看过后果然炫目,击掌道:“妙哉!妙哉!飞燕亦不及皇后三分妩媚,更胜西施王嫱万千。”
歌舞毕,皇后缓缓收起长袖,慢慢道:“皇上,还记得您与臣妾初遇时吗?”
“当然记得,朕记得第一次见你,容色无双,明丽动人,一见难忘。”
皇后叹道:“初见皇上之时,只求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只是,式微,式微,恐终是落得曲终两散,人不归!”
易倾城感叹:“人世的横绝与风光,本是俯拾皆是,皇后落得自伤了。”
皇后坦然道:“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呵呵,朕竟不知皇后竟如此博通,你还懂什么?都说出来与朕听听。”
皇后又道:“流年满地,喧哗的都已沙哑,身染六尘,欢情渺渺,这一场焰火,终将落幕!唯以寥以锦书记华年,纵对别酒,不怯流年!唯以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伤!”
易倾城微微一恍惚,笑道:“皇后平日里一贯端庄,今日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皇后眉心一蹙,凄然道:“因为皇上不知臣妾也是女人,臣妾比任何人都依赖皇上啊!皇上可知,臣妾为女子,内心的苦楚。所谓‘宠极而爱歇,忌深即情疏’,臣妾怕又回到昔日‘斜倚熏笼坐到明”的岁月,臣妾怕芙蓉帐中‘红颜未老恩先断’,臣妾怕那些‘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孤独日子,还有那些‘楼高望不见,君愁我亦愁’的痛苦。若然皇上不再爱惜臣妾,纵然良辰美景,也是虚空!拾襟搅袖为谁舞?当年飞燕定是腰身轻娆,长袖曼舞,如今伊人何在?早知如此,不如远走天涯,观尽万里苍穹。”
说到这里,皇后满面泪痕,又道一句:“臣妾只求皇上真心,皇上答应臣妾好吗?”
易倾城眼中泪光一闪,柔情愈浓:“是朕冷落了皇后。”
皇后慌忙掩住易倾城的口,深情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是不懂事的女人。”
果然,皇后长歌一曲,风情万种,诉尽女子日久无宠的落寞寥落,似今夜如烟花一般绚烂,势必掩住漫天星光,只照亮易倾城这一隅。她的脸庞隐约在发髻中重重叠叠的绯红嫣紫盛放的牡丹之下,花朵一层层的渲染开绚丽的浓彩,连她的笑容亦愈加闪亮起来。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妃子包括这个对旁人从来都高傲骄纵的皇后,只要一见着皇上,就会变成现下这副柔情呢?
城城已经完全情动,开始紧紧挽住皇后的腰。帝王,果真是这天下最凉薄也最无情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也是她的夫君。
夏雪宜越看,越觉得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皇上的龙袍和皇后的凤裳,都是明黄的成色,有着同样最尊贵的身份,最荣耀的光芒。
一个是君父,一个是国母。他们才是这皇宫中真正可以算数的一对。
那么,坐在这里的她,又算是什么呢?
你是我的一切,你的我的一妾。她一面极尽笑颜,一面沉沉咂摸着这句男人讨好女人的常用语,其实话里早就挑明了,只是痴情的女人都蠢蠢地把后半句自动屏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