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患得患失
眼看着皇后的脸色微变,她只当没有察觉,继续说:“宫里头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臣妾进宫不过七个多月便已经见了不少,想必娘娘知道的必然比臣妾多得多。皇上一直不曾想过要管,但这一次却忽然变了心思,娘娘想过究竟是为什么吗?”
皇后不说话,示意她继续。
夏雪宜便接着道:“之前有消息传闻,说皇上在南巡时有官员献上歌妓邀宠,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臣妾却觉得,这根本不能成为皇上忽然想要动作的理由,几个歌妓,会值得让皇上多做留意吗?因此臣妾想,这一次的触动,恐怕还是与冷宫之事有关。”
“你你你……你说冷……冷宫?”皇后的眼睛猛地瞪大,身子微微一颤,她立时发觉:“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佯作朗朗而笑:“本宫会有什么事?宓妃年纪还轻,真是孩子气。冷宫是关押废妃的宫室,能跟冷宫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臣妾不止一次听到……”夏雪宜不吐不快,皇后突然以指压在她唇上,笑道:“越发说孩子话儿了,宫闱祥和,你住在深宫内院能听得到什么?无非是后宫嫔妃相处争风吃醋。皇上喜欢你,你伺候都忙不过来呢?你这小小的胖耳朵还是用来好好服侍皇上吧!”
说完皇后以手绢遮面:“哧”一声轻笑出来。
夏雪宜粉白的脸上笼上一层阴霾,见皇后这么个态度分明塞责了事,不免露出点儿沮丧的神情,心中实则庆幸不已。忙端出“甄嬛体”敷衍一句:“劳娘娘教诲,臣妾年轻,入宫时日尚浅,有娘娘福泽庇佑才得以康健,实在感泣难当。”
怎么也听着不应景儿,皇后有点儿诧异,常言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宓妃今儿个是吐出象牙了?
“瞧妹妹这话说的!”皇后到这个当儿,才好像突然梦醒一般,夏雪宜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落下,她就已经抢着开口:“能帮着皇上分忧解难,是咱们的福分,更何况本宫本就是这六宫之主,自然更是义不容辞了!正如你说的,本宫是在教你,宫规森严,你须行事稳重,任何行差踏错都会遭人侧目,何况你如今圣眷正浓。”
夏雪宜看了一眼皇后:“臣妾谨记于心。”
心中不免冷笑,揣着明白装糊涂,向来是皇后惯用的戏码。不是旁人看不出来,而是她的身份毕竟在那里,便是知道,也不会当面轻易点破的。
大家无非都是想把对方当傻子而已,所以当皇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时,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了解到,在这个宫中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冷宫——自轩辕国立国至今,是这位皇后娘娘走马上任后,这个名词才在本朝历史上出现。且不去追究前几任皇帝对待弃妇是怎么个料理法,这座带着新鲜热乎气儿的宫殿,因关进去了一位城城面前极为得宠的燕贵妃,而威震后宫。
入宫以来,她对燕贵妃的了解也只限于这女人很美,美到不食烟火,美到动人心魂,美到好像是邢州官窑里头上等的白瓷。虽然举世无双但若是一碰,便会“啪”一声,摔个粉粉碎。不错,就是这种感觉,易碎的,不能触碰的感觉。
宫内的女人有十一种,妖娆的,冷漠的,热情的,阴狠的……还有像自己这样四六不分的,但像燕贵妃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又淡然如菊的女人真的是另类。她和自己不同,夏雪宜想,进宫于她而言是来混的,多多少少有报答正主的情绪在里头。此处请着重强调“高风亮节”或是“知恩图报”,呵呵,但燕贵妃却是真的没有。
她是真的无欲无求,不仅是对名利,就连对城城也是如此。
不过城城却很喜欢去她那,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去一回,惹得宫里的妃子都红了眼。夏雪宜之前不知道原因,后来才有点儿恍然大悟,她觉得皇上倒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估摸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不爱说话的女人,呆在一起比较舒服。
不过这样一个天仙佳人,在皇上南巡的前一天就被打入冷宫,第二日就自尽了。刚好在同一日,乾清宫的一个侍卫因为不小心失足落水身亡。
后宫的女人哪一个是真傻:“私通”两个字不用炒作就很红了,当然冷宫的影响力就更加深远了。
从那时起冷宫变成了皇后娘娘的法宝,它像一杆天平的支点,左右两端是东西六宫,这样的平衡在无比尊贵的皇后娘娘执掌后宫的光阴里,只被一个人打破过——她,可爱的小胖丫。
这就是她夏雪宜知道的,这就是折磨了她好一阵子的念想。那个地方,她不要去。可是?看样子很多人都想让她搬进去。不,是直接搬进慎刑司揍死最好。皇上的宠爱来的太快太美好,好的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一时难以适应,如坠在五里云端的茫然之中。而后宫的平衡被打破,更多人是恨得她咬牙切齿,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吗?
向日葵执着地向着太阳,但你知道向日葵的伤吗?城城,此时此刻,想问一句,你好吗?早安、午安、晚安,没有你,我很不安。真的是那篇文字打动了你么?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列表循环,暂停键又怎么能用呢?
夏雪宜想到这些,眼神顿时变得很黯淡。她喜欢梁静茹的勇气,但是她真的没有勇气,世界无时无刻都会对她发动突然袭击,她只觉措手不及。
猛然间,夏雪宜警惕地看了一眼皇后,她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拉扯闲话,她轻“嘘”了一口气。妈妈曾说她凡事没个定性,特别容易思想抛锚。刚才胡思乱想一通,真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看出皇后看似和她聊得快活,咔咔,但心思早不知道飞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