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
武志强以为桑采青又发疯了,只能先将她打昏。
他如今不知道少爷对这个桑采青到底是什么态度。今天,少爷说要接她回去的时候也有些不甘不愿的,连今晚的酒席也不让她去参加。他也不知道抛下老婆孩子不顾,整日在这个照顾这个状似疯癫的女人到底对不对。可是,他怕桑采青要是真的出了事,少爷会后悔、会痛苦,所以只能认命地冒着得罪夫人的危险留在这个小屋里照顾她。但是今晚的酒席,他肯定是要随行的,所以就叫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好好看住桑采青。
桑采青这几天总是露出阴恻恻的表情,那两个丫鬟也有些憷她。所以,武志强走后,就把桑采青一个人丢在房里,两人出去说话去了。
醉仙楼里灯火辉煌,一里开外都能听到里面的人声嘈杂。方夫人一脸喜色的坐在主位上。如今,儿子好了,媳妇的胎也坐稳了,那个煞星桑采青也被送走了,他们方家终于又恢复平静了。
方少陵一脸红红的,显然是喝多了酒的样子。他好像很开心,一把搂过身边的阿婉,酒气喷到她脸上,模糊不清的说:“流云,待会让你见一个人。”
阿婉被熏得难受,双手推开他,扭开头去,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阴沉。心想,方少陵果然多疑,还有后招。
果然,一刻钟不到,门外就进来了一个人。如果是沈幽在这里说不定就认出来了,那是一名老者,穿着儒袍,像是个老学究。此人就是当年见证沈幽和萧清羽比试的老者。如今,竟还是这般精神抖擞,眼中还闪着睿智的精光。
“流云,这位吴老先生是青城有名的大儒商,早些年还是青城唯一一个三十岁以下的举人。早些年吴老先生也在省城发展过,也与我们方家合作过。”
那位吴老先生笑着摇摇手:“方少爷过誉了。如今的青城谁不知道沈家才是首富,老朽不过枉读了几年圣贤书罢了。”
阿婉是听义父说起过这位吴老先生的。吴老先生当年不到三十就中了举,却没有进朝堂效力。而是回到青城做了最让人瞧不起的商人。可是后来,硬是闯出了一番天地,也带出了儒商的名头。那时候的沈家,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可是,就在所有人以为吴家会成为首富,继续辉煌的时候,吴老先生忽然关闭了所有的铺子,把大部分的积蓄全部捐给了革命党,自己却万事不理,过起了闲适的日子。正是在这时候,沈家才开始冒头,成了青城首富。据说,沈家长辈的好多经验都是从这位吴老先生那里学的。
能见到一副口中传奇般地吴老先生,阿婉也有些激动:“吴老先生自谦了,流云自小就听爹说起吴老先生的事迹,至今都盼着能见您一面。”
吴老先生笑着点点头:“沈家闺女。其实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一面,只怕你忘了。”
阿婉只摇摇头。
吴老先生的笑声浑厚如钟:“你倒是诚实。”便不再说话。只嘱咐了方夫人一句:“这个媳妇是个有福的。”,就离去了。
这位吴老先生在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其实又做起了生意。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出面,而是通过了他的徒弟――沈流年。之前他看过萧清羽和沈幽比试之后,也派人去跟着那个少年。发现他是沈家少爷,便在第一次看到沈流年的时候有意结交。却发现,这位沈少爷根本就不是那天的那位。一打听才知道,他有个姐姐。后来见沈流年也很讨喜,正好又好跟着他爹去省城了,也就收了沈流年当徒弟,教了他很多经商的技巧,也把自己在省城的几家铺子交给他管着。这也是沈流年为什么手中有沈家不知道的人脉,能帮沈幽开铺子的原因。
这次,方少陵邀请吴老先生来省城。表面上是说,有事想跟吴老先生请教。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吴老先生辨明真正的沈流云。年少时,吴老先生对他说他见过他的小未婚妻的话,方少陵一直都记得。他也记得吴老先生当时夸他的未婚妻才貌兼备,还是身边的流云像一些,一身的书卷气。而那个沈幽,他怎么看都跟才貌双全搭不上边。如今吴老先生又亲口确认了,方少陵自然不好再说。
可是,他并不知道吴老先生是沈流年的师父,沈流年的腹黑都是他教的。流年也把沈家和方家的事情告诉他了,所以他一接到方少陵的邀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吴老先生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而且一直不喜方逸之的为人,阿婉这个姑娘也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即使不为了流年,吴老先生今日也不会点出“沈流云”的身份是假的。
本以为方少陵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酒筵席快结束的时候,门外冲进来一群兵士,绑着一个人进来了,说是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可能是个刺客。
那个人长得贼眉鼠眼,赫然是那个之前帮着桑采青散布消息的张胜。吴老先生和阿婉显然都没有料到方少陵连吴老先生都不信任了,还弄了后招。
吴老先生本想不动声色的挡住阿婉,不让那个叫张胜的人看见。谁知道,那个张胜居然“挣开”那些士兵,跑到阿婉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叫了一声:“沈大小姐,沈大小姐,你认识我的,我不是刺客。你说句话,救救我!”
阿婉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却也知道此刻不能不答,挑眉问道:“张胜?怎么,你之前污蔑我退了方家的亲事不成,如今知道我嫁给了少陵,故意来这醉仙楼破坏?”那天,秦渌抓了张胜之时,玉茹正在审问桑采青,自然不会让丫鬟们都退下去。巧的是,那时阿婉因为那件事跟方家名誉有关,所以特意和另一个丫鬟换了当值的时间,去了大堂,自然也见过这个张胜。她这话虽说的不客气,可也证明了这个张胜不是刺客。
阿婉知道这一出肯定是方少陵安排的。不然张胜一个远在青城的平头百姓哪能知道方家少爷今天晚上会在醉仙楼设宴,还一被抓到,就能那么快的看到她,冲到她面前呢?不说她不是沈大小姐,这个张胜虽然见过她,但肯定记不住。即使坐在这里的真的是沈大小姐,要在被押着进来的时候,从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她也不大可能。分明是方少陵给这个张胜讲明了自己今晚的位置,故意让他来认人的。可这个张胜,刚刚分明叫的是“沈大小姐”,不像是想当众揭穿她的样子。如果方少陵不想当众难堪,让这个张胜远远的看一眼,到时候再悄悄告诉他结果就好了。可他如今来了这么一出,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沈大小姐了,方少陵到时候再揭穿真相,证人还是张胜的话,如今在场的这些人,肯定只会当笑话听的。
阿婉想不通,方少陵这个时候也想不通。他之前打算让沈幽也出现在这个晚宴上,让这个张胜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出来,秦少奶奶才是真正的沈大小姐,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他们秦家不仁不义,方家只是受害者。即使他控制不住脾气,伤了秦少奶奶,秦渌回来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如今沈幽没来,他也不能把所有人都领到秦家去认人,揭穿了沈大小姐是假的,丢人的只有他们方家。所以,他临时吩咐张胜远远的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是不是沈大小姐。如果不知,等酒席结束了再告诉他就可以了。他再暗地里对付沈幽和这个假的“沈流云”。无论真假,那个张胜的任务都是远远的看一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像原先计划的那样冲出来,喊“沈大小姐”。而且,喊的对象还是坐在他身旁的那位。
那个张胜其实是在青城的时候,听说桑采青被沈家嫁到萧家去做妾,而沈流云却嫁给了大军阀的方家做正妻,他觉得一定是沈家夫人因为上次的事情报复采青。那件事本来是他做的,采青根本就不知情,所以他觉得有些愧对老恩人的女儿。本来想到桑采青虽然是做妾,但是嫁的是那个才貌双全的萧家三少爷,他虽恨恨不平,也没有太想报复沈家。可是,他去萧家打听的时候,却听说桑采青被三少爷当做粗使丫鬟了,便生出了要报复沈夫人和沈家大小家的心。
正巧,前几日他无意间听几个从省城说起,说方家少奶奶可能是假的。张胜是见过秦渌的,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初对付他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就是把他抓住了,还是一脸无害的微笑。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维未婚妻嫁给别人?而且,也没听说秦家人来找沈家麻烦的事情。他眼睛骨碌一转,笑嘻嘻的上前去打听情况。听说是方少陵要在青城找人去醉仙楼认认沈家大小姐,立马二话不说拍胸脯保证他是见过沈家大小姐的,一定能认出来。方少陵问他的时候,他也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证实和秦家定亲的就是沈家大小姐,而且说了,沈家除了沈流云和桑采青之外,并没有另一个沈家小姐了。
可是他今天去醉仙楼之前,却在路上碰到了仓惶逃出来的桑采青。桑采青知道他要去揭穿沈流云的身份,立刻阻止了他。因为桑采青急着要去阻止沈流年成亲。今天,如果方少陵发现沈家居然敢骗他,肯定不会带她去青城了。而真正的沈流云,更不会允许她去青城。况且,那天她从方夫人对秦家的态度也看出来了,就是揭穿了方家那个“沈流云”是假的,真的那个也不会被怎么样的。那又何必为了对付一个丫鬟,而让方家恨上沈家呢?何况,她还要报复方少陵。看着他娶了一个丫鬟而不自知,也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所以,桑采青劝张胜说,说是方少陵脾气暴虐,喜欢迁怒,如果因此恨上沈家的话,整个青城说不定都会遭殃。而他这个指出来的人,肯定是活不成了的。张胜一听,采青都不介意了,他又何必赔上自己一条命呢?所以才会发生对着阿婉喊“沈大小姐”的事情。
阿婉不知道,张胜后来跟方少陵“坦言”,是因为沈家把桑采青嫁到萧家去做妾,他一时不忿,才故意污蔑沈家大小姐的。来了省城之后,才知道省城原来有了这么好的归宿,跟了方少爷,可见沈家大小姐是个容人的。所以,他也不想害了好人。如此一来,方少陵对阿婉是沈流云一事,终于坚信不疑了。因为吴老先生和张胜这两个人都是他悄悄找的,沈流年不可能会知道。想要串口供都没办法串。
而十天之后,就是沈流年的大婚。桑采青毕竟还是沈家三小姐,方少陵还是派人把桑采青接回来了。
谁知道,第二天下午他派去接桑采青的人,却回来禀报说是桑采青不在房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