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牺牲
方少陵随口答道:“你姐姐还在省城。我是来青城办一些事情的,顺便也来把心怡那丫头接回去。”
方心怡是沈幽和秦渌带到青城来的,来了青城之后肯定会先住在沈家,所以方少陵知道沈流年是见过他妹妹的。
沈流年忽然沉下声:“姐夫,你不知道吗?心怡刚刚被我堂姐带去省城了,据说是游湖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了。”他看到方少陵急着想往外冲的样子,才赶紧又开口道:“姐夫,你别担心!萧清羽当时已经帮心怡把毒血吸出来了,林大夫也已经用过药了,也说了心怡性命无忧。只不过他们都不放心,非得让心怡赶快注射抗毒蛇血清,这才赶紧去省城了。姐夫,你办完事就赶紧去省城看看心怡吧。”
听说方心怡性命无忧,方少陵也就不急着走了。缓缓坐下,翘起二郎腿,随意的摆动桌上的茶盏:“流年,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青城还有一个目的。”
沈流年挑眉。
“我知道你们家除了流云以外还有一位小姐,是你爹在她十岁那年收养的,算是你们沈家的三小姐。”
“对,她叫桑采青,之前已经嫁去了萧家。怎么,姐夫为什么要问起她?”
方少陵的食指从嘴唇下方擦过,笑的讽刺:“可我去拜访萧老爷的时候,他说采青在萧家只不过是一个丫鬟。”
“关于这个,我也听说了。但是我们每次派人去接采青回来的时候,萧家人总是说采青已经被萧清羽收房了,还宠的不得了,连生意上的事情都不避讳她。”
方少陵眸色一凝,随即想到萧汝章已经把桑采青赶出来了,面色也有些缓和:“无论是不是丫鬟,采青并没有和萧家签卖身契,如今已经被萧家赶出来了。”
方少陵抬眉看沈流年,似乎是想确定桑采青到底有没有回沈家。
沈流年一下子站起来,满脸惊慌:“你说什么?采青不在萧家了?糟了!”
方少陵一哂,觉得沈流年在装腔作势:“怎么?采青离开萧家不是就自由了吗?”
沈流年沉下脸:“姐夫,你不知道!如今爹病着,我们沈家正在被其他商家联合挤兑。其中有一位,姓吴的老板,长的脑满肠肥的,又极度好色,据说家里已经有三十五房姨太太了。本来我们沈家和他也无冤无仇的,可是他偏偏看上了采青,设了个圈套给我们钻。爹病着,我又没有经验,一下子被他骗去了三十万大洋,说是月底一定要来收账。而且,现在我们还欠着萧家十万大洋,到时候他们两家恐怕会一起来收账。而我们借出去的款子,一时半会根本就收不回来。就在我们急的没有办法的时候,这个吴老板上门说,可以帮我们免了账务,甚至帮我们还了欠萧家的十万大洋,但是要求让我们把采青嫁给他做妾。我当时就以采青已经嫁到萧家去拒绝了,可是他说他去萧家打听过了,采青只不过是个粗使丫鬟。他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让采青嫁给他?于是我就说采青虽说是我们沈家的小姐,但是现在在萧家做丫鬟,她的事情我们已经不能做主了。可是我娘知道了这件事,趁我不在的时候,让人跟吴老板立了契约,采青现在实际上已经是吴老板的妾了。只不过,吴老板每次去萧家要人,萧家都不放,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在这里。现在,采青离开了萧家,要是被吴老板的人找到了,带去了吴家,她可就哎,姐夫,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方少陵拉住沈流年的衣袖:“你说什么?采青已经被你娘定给那个吴老板做妾了?”
沈流年沉痛的点点头:“我娘说,沈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花了远不止四十万大洋。现在,沈家有难,该是她回报沈家的时候了,所以就我劝过我娘,可是我娘让我去筹到四十万大洋再开口!采青在萧家,还可以推脱一番,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萧家卷会把采青赶出来!哎,这下我还是赶紧派人出去找找出去吧!”说着就站起来叫人。
方少陵自然知道桑采青为什么会被萧家赶出来,也有一些自责:“我也一起去找!”他也顾不上跟他的小舅子解释,他为什么对这个小姨子的事情这关心了。
方少陵走后,沈流年叫来春喜,吩咐了一番。
桑采青在客房呆了好久,也不敢出去看方少陵有没有离开。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以为是流年,赶紧就准备开门。手刚搭上门闩,就听着一个女声再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沈家待下去了。春喜姐姐,你说夫人会把我们卖给别的人家吗?”
春喜那有些尖利的嗓音听在桑采青的耳中尤为清晰:“我可是存够了赎身的钱的!如今咱们家夫人缺的就是钱,只要肯交钱,夫人一定会放我们走的。你要是没钱赎身的话,只怕得连这个宅子一起被那个吴老板收了去!你也知道那个吴老板是个什么人,你又长得不赖,只怕到时候得去当那第五六十房的姨太太了!”
“春喜姐姐,你可别吓我!”
“我吓你干什么?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赶紧的存钱赎身吧!其实啊,要怪,都要怪那个白眼狼的桑采青。说是沈家的三小姐,老爷夫人对她千般万般的好,养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还因为她招了灾,她倒好,拍拍屁股,躲到萧家去了,留下这么一个大烂摊子让二少爷和夫人收拾!”
桑采青站在门边听了许久。
她才知道,流年为什么不让她回内院,不让她见夫人。夫人一见她,肯定会用卑鄙的手段把她送到那个什么吴老板那里去的!而沈家变成现在这样,居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因为那个好色的吴老板对她一见钟情了!
桑采青做过很多一见钟情的美梦,可是对象都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就像秦大哥和三少爷那样的。所以她每次出门都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而和沈流云一起出去的话,总想着怎么把她比下去。可是为什么,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不是那个暴虐、强势的方少陵就是什么脑满肠肥的吴老板!
如今,流年为了不让她嫁给萧老板,准备卖了沈家的祖宅来还债,夫人拦着不让,一定要把自己从萧家要回来,送给那个吴老板。
“流年!”桑采青一直都觉得沈流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了。她喊着流年的名字默默的流泪,她觉得流年的付出都不值得。
因为春喜有一句话说的对:“二少爷真傻,还想着要把祖宅卖了,保下那个桑采青!可是沈家没钱没地位了,桑采青即便还是沈家的三小姐,吴老板想要,不是还一样要了去!现在他肯提出帮沈家还钱,还不是看着老爷的面子上,不想做的太绝!”
桑采青蜷缩着身体,默默的流泪。
沈流年来看她的时候,她从双膝间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嘴唇翕动:“流年”
沈流年垂下眼,慢慢的说:“采青,你怎么哭了?”
“流年,我都知道了!流年,你不要为了我”桑采青又哭出声来,沈流年只得留在一旁安慰。
最后,桑采青终于哭完了,站起来说:“流年,我想去和方少陵谈谈。”
方家老宅,
“少爷,采青来了。”
方少陵看到桑采青主动来找他,很是惊讶:“采青!你来找我?”
桑采青一脸的无动于衷:“姐夫,我听说你很想娶我?”
方少陵点点头:“没错,从蝴蝶泉边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一定要让你成为我方少陵的女人!”
桑采青惨笑一下:“姐夫,我可以答应嫁给你。可是你要满足我的两个条件。”桑采青伸出两根手指。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满足你!”
“第一,姐夫你也知道,我价值四十万大洋,如果我跟你走了,沈家将会万劫不复,所以你要是想得到我的话,就要付给沈家四十万大洋。”
方少陵嗤笑:“你觉得你在我心目中值四十万大洋吗?”
桑采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马上又换上一副平淡无波的笑颜:“这要看你是为什么想要娶我了!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暖床的女人,那自然是不值的。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千值万值了。”
方少陵点点头:“沈家怎么说也和我们家是亲家,我本来就该帮着我老丈人。四十万大洋,我明天就让人送去沈家。而且,你在我心中是无价的!”
桑采青听了这话眼波流转,慢慢的说出第二点要求:“第二,我不做妾。”
“什么?”方少陵眉头拧了个结,“你想让我休了你姐姐?绝对不行!”
桑采青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特意到青城来要娶我,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原来不过是想找一个暖床的妾。”
方少陵:“采青,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当初我去你家逼婚也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流云!而现在流云已经嫁给我了,她和我是自幼定亲的,我爹娘不会同意我休了她。”
桑采青看了他一眼:“可你娶了我姐姐之后,并没有来找过我!”
“我找过,我还去萧家要过你,可是他们说你已经是萧清羽的妾室了。我爹娘催着我回去办婚礼,我才离开了青城。可是我回去之后还是忘不了你,所以我借着来青城办事的机会来看你。我甚至把我妹妹介绍给萧清羽,就是为了能让他放弃你!采青,你难道还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桑采青摇摇头:“你的爱,就是要我嫁给你做妾吗?”
“采青,妾只不过是个名分。我对你的感情是流云永远也得不到的。”
桑采青听到这话,眼睛闪烁了一下:“可是名分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如果你真的想得到我的心的话,我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帮沈家还上那四十万大洋,我就跟你回省城。但是,在你给我一个真正的名分之前,我就以你夫人妹妹的身份呆在你家,怎么样?”
方少陵一听桑采青愿意跟他走,自然同意。大不了到了省城,求求娘,让采青做平妻。
桑采青回到沈家的时候,碰到沈流年。想起自己以后再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悲从中来,又哭了出来。
最后她才跟沈流年说:“流年,我答应跟方少陵走了。他同意帮沈家还上四十万大洋。你不要再打这座宅子的主意了!爹知道了,会伤心的。”
沈流年讷讷的说了一句:“采青,谢谢你!”
桑采青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沈家养了我这么多年,为沈家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况且方少陵对我很好,嫁给他总比嫁给那个吴老板要好。”
第二天,方少陵果然就依言送来了四十万大洋。
沈流年看着桌上的银票,对方少陵更是鄙视。他居然为了桑采青肯出这么一大笔钱,而之前他明明知道沈家危机,却一句话都不提帮忙的事情。有这种不会做事人的儿子,方家以后只怕是长久不了。沈流年这话一语成谶,后来,方家还没传到方少陵手上的时候,就倒了。
而方少陵一路神清气爽的骑着马,带着桑采青坐的马车回了省城。
刚到家门口,他看到流云已经等在那里了。却没有上前,而是走到马车旁边,扶下桑采青,同她携手走到沈流云面前。
阿婉看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没有一丝不悦的神色,淡淡的开口:“回来了?”
方少陵“恩”了一声,问道:“流云,采青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阿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桑采青指着她叫出声来:“流云?!少陵,这个女人不是我姐姐!”
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很多的行人都聚集到方家门口一探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