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动心
沈幽看着萧清羽急切的样子,和那熠熠生辉的眼眸,也知道这位知音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不然,也不会后来对桑采青那么好,连生意上的事情都让她经手。
这个桑采青可不是原来那个会煲汤、会弹琴、会打算盘、博文广记的桑采青了,她到沈家没多久,就当了三小姐,那些丫环会做的事情,她自然一件都不会。而且沈流年常年不在府中,府中先生也只教她们一些诗词。沈幽那时候又天天闹着不学琴,桑采青自然也没的学,又没有沈流云天天逼着桑采青替她弹琴,桑采青自然平日也不怎么抚琴。如今的桑采青还剩下的也不过就是那倔强、不服输的性子罢了。况且,她能出给萧清羽的题,沈幽都提前替她出了,萧清羽也不会因此对桑采青高看一眼。
而如今,萧清羽居然会违抗他爹的意思,非要留一个于经商一丝经验也没有的女人在身边,不得不说桃花庵的琴箫合鸣功不可没。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桑采青,这也是她急着回来的原因。她觉得她那天和萧清羽说的不够清楚,怕萧清羽最后误会了,爱上桑采青,那她之前的做的一切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而萧清羽爱上桑采青将会带来的是三个家庭的悲剧――萧清羽父母双亡,玉茹身死、方少陵死在桑采青手里、方心怡中枪失忆。她怎么都要在萧清羽彻底爱上桑采青之前,把这个误会揭开了。
偏头看了一眼秦渌,沈幽投去询问的目光,秦渌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沈幽这才笑着开口:“清羽你这话就奇怪了!我们沈家的阁楼难道只有小姐才能进去吗?流年就经常上去玩。”
萧清羽一愣:“你是说”
“其实,那天在阁楼里弹琴的人”
“是我。”秦渌闷声开口,眼神不悦。一个大男人让人当成了心心念念的姑娘,谁都不会高兴,“那天我听说方少陵要逼婚,一路快马加鞭的往青城赶。到了桃花庵的时候,却被早早候在那里的流年拦下了。他说流云自有办法摆脱方少陵,让我不要出现,以免节外生枝,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去他家的阁楼上,说是别让人发现我回来了。”秦渌接下来的口气就有些别扭了,“我看到流云的琴摆在那儿,就随意才拨了两下试试音。谁知道听到楼下有箫声传来,流年马上诓我说那是流云要试试我的琴技。虽然我听出奏萧的不似女子,可流云之前素来喜欢扮作男子逗人玩,我觉得有趣,便也故意将曲子弹了婉转了些,倒让三少爷误会了。”
萧清羽半晌才喃喃开口:“你当吹奏的是流云所以,当日的琴曲才那么情意绵绵,才那么缠绵悱恻。所以,流云知道之后,才让我别对弹琴之人有什么想法。”眉目之间有些萧索。他原本只以为沈流云和秦渌不过又是一场父母之命,没想到她为了秦渌居然设计方家,而且秦渌还对她如此了解,说明他们早就已经两情相悦。他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可能会有机会。而在桃花庵,听到那么缠绵悱恻的琴声,他以为流云心中终于有他的,也觉得只有能和他有着如此默契的女子,才是他此生的知己。后来发现弹琴之人不是流云,他也大受打击。不过他以为弹琴的是采青之后,也渐渐的发现了采青的好。可是,他在桑采青身上感受不到那种默契,所以,今天他们一说,他就信了。那时,他也发现,他和流云其实也没有那种默契。至少她和秦渌之间,那种只用眼神就能传达心意的感觉,他就感受不到。流云对他来说,就像一汪深潭,虽然有层出不穷的惊喜,却神秘莫测。可是,在他寄希望于那个弹奏的女子是可以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之后,他们又告诉他,那个人其实不是个女子。
“清羽,当时,秦渌觉得有些丢脸,不让我跟任何人提起。都怪我,没有直接跟你说清楚。我以为,我那么说了,你就不会误会了。没想到你会以为那个人是采青。其实,我觉得能追上你曲调的人不见的就是你的知音,你们之间也未必会有默契。当年,子期并不通音律,可是却被伯牙当做唯一的知音。高山流水之曲也并不难奏,当时肯定有许多能跟上伯牙弹奏的人,可伯牙还是因为子期死了摔了琴,你就没想过原因吗?况且,琴棋书画,其他三样均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唯有琴之一道,是随心境而变的。有时候,你听懂一个人的琴音,未必会懂那个人。可你如果看了一个人的字画,肯定是能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的。清羽你号称‘诗书画乐’四绝,乐排在最末,我觉得,你要是寻找知己,何必拘泥于乐这一项呢?”
不知为什么,沈幽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清羽脑中老是浮现出挂在他书房中的那幅画,还有和他谈天的时候有些落寞的方心怡。
萧清羽回过神来,似乎有些明了,嘴角漾起微笑,刚想开口,却接触到方心怡的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然后,又回过神来,盯着方心怡,皱起眉头,似乎很难以启齿的样子:“心怡,你刚刚说方少陵是你哥哥?”
方心怡见都说开了,也不隐瞒:“是啊。就是我哥哥给我买了那幅《红梅图》,我看了之后,才托沈姐姐带我来青城见见你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当做是方小姐,那样他们就不会对我说实话了所以就拜托萧伯伯没告诉你。清羽,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萧清羽虽然不喜欢方少陵,却对方心怡讨厌不起来:“当然不会。只是我明天要开始忙铺子里的事情,只怕是没什么时间陪你了。”他其实不用去铺子,他爹也不让他去铺子,就是想让他好好陪陪方心怡。可是在他刚刚对方心怡有了好感的时候,又发现她一直在欺骗他。萧清羽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她。况且,他认为流云的话不错,也许那幅画的主人才是真正懂他的人,所以,他想避开方心怡,压下自己心中的丝丝情愫。萧清羽说完这句话,又对沈幽和秦渌说:“对了,流云、秦少爷,我这次来是来看看沈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的。”
沈流云看玉茹一副想开口,又迟疑的样子,也知道沈家现在只怕出了大问题,她娘连萧家人的帮忙都准备接受了。可能是萧家看有人跟他们一样对付沈家,又下了狠手,这次是想把沈家全部吃下去了。虽然她计划是让沈家倒,可是玉茹这个样子又让她下不了决心。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萧清羽给沈家钱。
萧清羽是真心想帮他们的没错。可以萧汝章如果发现了,萧清羽会不会被他打得半死不活不说,他说不定还会上门来要回那些本属于他们萧家的钱。到时候沈家可就颜面尽失了,就连流年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沈幽想了一下,还是说:“清羽,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帮我们的,但是我爹如果知道我们接受了萧家的帮助肯定会病的更重的。”她这么一说,果然见玉茹坐在那里不动了。看来他娘心里还是有她爹的,即使知道他心里一直都只有秦月香。沈幽有些烦闷,接着说:“之前,秦渌盘下了永慈药房,也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你们萧家既然想收购的话,不如我们就把这药房卖给你们吧,也可以解了沈家眼下的危机。”
玉茹闻言看了一眼秦渌,毕竟是人家的药房。
“义母,我又不是外人,也是你的半个儿子。流云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秦渌只说了这一句,玉茹感动不已。她也提过让沈渊找秦家借钱,可是沈渊说现在战事吃紧,秦家即使有闲钱也会存着为自家人留后路,不愿意去。没想到她这个女婿居然对女儿这么言听计从。玉茹很是为沈流云开心。
萧清羽本来就想收购药房,听到沈幽这么说自然同意。
萧清羽临走之时说:“秦少爷琴技高超,清羽佩服。如果秦少爷不嫌弃,我家中藏有一本唐代的古琴谱还有一把凤桐古琴。我不好琴,留着也是暴殄天物,待会我就让人送过来给秦少爷。”沈幽一头黑线,敢情他还是没改掉见人就送琴谱的毛病啊!
萧清羽走后不久,沈流年就回来了。只给玉茹请了个安,就急急忙忙的把沈幽和秦渌拉走了。
“姐,姐夫,我估计这次要出事了。”沈流年虽然说的焦急,可面色还是沉静如水。估计是在生意场上练出来的。
沈流云知道他说的是沈家要出事了,萧清羽已经来说过了,所以就随意问了一句:“什么事?”
“你知道黄老板吗?就是你上次还说起的那个黄老板,问咱们家借了三十万大洋的。”
“恩,怎么了?他的麻纺厂倒闭了?”这件事沈幽是知道的,黄记麻纺厂倒闭,没钱还,就把工厂和五万匹麻布抵给了沈家。沈家当时正急着用钱,可是到处都筹不到。还是萧清羽为了桑采青帮了沈家一把。也就是为了这个桑采青才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萧清羽。本来这笔钱收不回来,钱庄有可能会面临危机。可她刚刚为了安玉茹的心,把永慈药房卖给了萧清羽,得到的钱肯定够化解这次危机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他借去的三十万大洋是肯定还不上了。而我刚才知道,爹前几天病才好一点,就和省城的张老板商量了要合伙做生意的事情。爹只怕是看青城发展不下去了,想孤注一掷,到省城去发展。本来我们沈家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也没那么多钱去投资。爹也是想到时候收回黄老板这三十万大洋,正好和张老板合作的。可是我看着黄老板根本筹不出钱来,只怕会把他的厂房和进来的麻布直接抵给咱们。但是,张老板那边根本等不了,萧鸿羽这几天也和张老板走的很近。就等着我们沈家拿不出钱来,他好抢去机会了。”
沈幽听说原来还有这一茬,眉头一挑:“你觉得我应该帮忙?”她有自己的产业沈流年是知道的。她开始的几家店铺还都是沈流年开起来的,只不过沈幽成亲之后,沈流年把那些铺子全部交给了沈流云,说这铺子本来就是她的,正好给她当嫁妆。她之前也跟沈流年解释了,她弄垮沈家也不全是为了报复沈渊。
沈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娘。可是沈家不能现在就倒了。要是沈家现在不行了,他们就更不会把女儿嫁给我了!”
“谁们?你看上谁家姑娘了?”沈幽颇有兴趣的挑眉看着沈流年,没想到她从小带到大的弟弟也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哎呀,姐,你问那么多干嘛?”
旁边秦渌轻笑出声,点着沈幽的鼻子:“亏你装的一副鬼灵精的样子,他喜欢你们的表妹,谢家姑娘。”
“你怎么知道的?”沈幽可不认为流年会把心里话告诉秦渌。
“你几时见流年害羞过?如果是你不认识的姑娘,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你之前说流年说过谢家姑娘的坏话,他现在估计是怕你嘲笑他。”
沈流年被秦渌说中心事,倒没有再扭捏了:“姐,姐夫说的没错,我是喜欢晚情妹妹。但是,她们家的人有些势利眼,之前还各个都对我嘘寒问暖的,最近却让我不要再去找晚晴了。”然后一拍脑袋,一脸严肃的跟沈幽说:“对了,姐,阿婉传信回来了。说是方少陵这两天要来青城,是要来带走桑采青的。不过她说,让我们不要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