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心怡
萧汝章还是把方心怡是方家小姐的事情告诉了他夫人。
第二天,萧家大夫人看到桑采青穿着华丽的服饰,准备去萧清羽屋里的时候,立马拦下了她。
“采青啊,你有什么事吗?”
“大夫人,我今天要出门去谈生意,想去和三少爷说一声。”
“那你就直接去吧,清羽待会要接待贵客,你有什么事,就先跟阿列说。对了,你今天出门,生意谈完了可以在街上逛逛,或者回沈家看看你爹,听说他最近病了。如今清羽也不拘着你了,论理,你也该回去看看。总之,天黑之前不许回来。”
萧家大夫人倒是不相信萧清羽会和桑采青有什么。只是桑采青是一个丫鬟,却穿着小姐的衣服,还老往清羽房间跑。这心怡小姐看见了,肯定会误会的。
方心怡到了萧家,却没有直接去萧清羽的房间。而是自己去了客房。她记住了沈幽在来青城的路上吩咐她的话,千万要矜持,不要主动去找萧清羽。反正,萧清羽他爹会逼着清羽来找她的。
萧清羽最近有些烦闷,并不想待客。可是他爹一定要让他好好招待方心怡,他也只好带着方心怡到府上四处转转。方心怡显然对他们萧府很有兴趣的样子。
后来在萧家回廊,方心怡开口提到,她曾在省城买了一幅红梅图,尤其喜欢那上面的一首词,还背给了萧清羽听。
萧清羽似乎有些震动,开口道:“心怡小姐,没想到你能随口背出那首词来!”
“当然啦。那首词脍炙人口,而且意境深远,只读了一遍,我就记住了。而且作那副画人,他的诗、书、画堪称三绝。后来,听我大嫂说起,她们老家这里有个才子,号称‘诗书画乐’四绝的,所以我就求我娘让我来看看你咯。”
萧清羽嘴角含笑:“心怡小姐谬赞了,那幅红梅图的确是清羽闲时所作,倒让心怡小姐笑话了。”
“你太见外了,就叫我心怡吧。我叫你清羽好不好?我哪能看你什么笑话啊!你那幅画真的很好,不如你跟我说说画这幅话的时候你再想些什么吧。”
萧清羽难得遇到一个人这么问他。平日里,看到他的画,他爹总是说他心思不用在正事上,他大哥也对他嗤之以鼻,而外面的那群人呢,更是只知道不听的说他的画好、诗好、字好,从没有人在乎他作画时的心境,所以他只能整日寄情于萧。在心里烦闷的时候,萧成了他唯一的寄托,直到那天和桑采青的琴箫合奏,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理解他的人,只不过,他当时以为那是沈流云,更是欣喜不已。如今知道了是桑采青,他也不敢去问她。因为他曾经那么伤害过她,她肯定会恨他的。而从他的画中就能读出他的想法的,方心怡倒是第一个,萧清羽不由地对她高看一眼。
他看着方心怡,目光却飘远了,开始说起他的无奈。
“我是萧家的三少爷,也是爹的嫡子。我爹也一直想让我来继承家业,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生意场上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我更喜欢寄情于山水之间的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住在高门大院里,拘束颇多,平日里,看多了府中的人想哭也不敢哭、想笑也不敢笑的样子,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帮他们一把,可是不行,这就是规矩。就拿我四嫂来说吧,她本来嫁给我大哥就不是出于本意,嫁过来之后每天都很痛苦。所以,她来找我学画画,我想,她学会了画画应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有一次被我大哥看到了,竟然打了她!我才知道,我根本就帮不了她,我的帮助只能让她的处境越来越不堪而已。而我周围的人,我爹、我娘、我大哥、我二娘,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无时无刻不在给别人使绊子,所以我感觉很寂寞。是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感觉,完全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后来,我遇上了”
萧清羽还没有说完,方心怡就接口了,声音也有些闷闷的:“其实我也是。我在家中是唯一的女儿,我爹娘都很疼我。为了让我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一样被规矩束缚住,他们还送我出国留洋。可是,我回来之后,却发现,我的生活已经和省城的人们格格不入了。我接受不了三心二意的男子,可我大哥却有很多的红粉知已,我大嫂也不生气,他们还劝我要有容人的肚量。而我在省城见到的男子,虽然受了新思想的熏陶,但还是都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我喜欢画画,可是周围的人只知道讨论那些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觉得我不过是小孩子家玩玩而已。从来都没有人试着来理解我的内心的想法。我好希望可以脱离这俗世的喧嚣,不要有战争,不要有饥荒,所有人都能自由自在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隐居。”
方心怡说完,似乎很落寞的样子,萧清羽也感同身受,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引开她的愁绪:“对了,心怡,说起这个,我前日倒是得了一幅好画,不如我带你去鉴赏一番?”
“好啊!”方心怡自然同意。她跟着萧清羽来到他房里,就见到自己那幅画挂在他卧室的正中间的墙上。一时间,惊喜也有、欣慰也有、得意也有,更多的却是有一些娇羞。
方心怡红着小脸小声说:“这就是你说的好画啊?”
萧清羽看她这幅表情,还以为她欣赏不来这幅画,便细心的解释道:“心怡,你不懂。这幅画虽然只是一幅简单的山水,可是我看了这画竟觉得自己就处在她所勾勒出来的世外桃源里。似乎鼻尖还能闻暗暗的花香,似乎耳边能听到人们欢笑的声音。似乎我可以泛舟在这湖水之上,品着一杯清茶,听着四周隐隐的鸟鸣声。到听我爹说,作此画的是一名女子,我倒是很想见见这名奇女子,不知道是怎样以为姑娘才会有这样的心思。”
方心怡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这幅画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垂下头,手不停的绞着头发。
萧清羽见方心怡还是看不懂,也不再说。只是继续欣赏着那幅画,偌大的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而城的那边,桑采青等了好久却被告知,老板今天有事,不能来了。只好微笑着道了一声谢,往回走。走到萧家门口,才想到夫人让她别这么早回去。
她一时间无处可去,就去了沈家。
一进沈家门,就听到大堂里一阵欢声笑语。其中沈流年的一声“姐夫”更是吓得她不敢再前行半步。
她怕方少陵,在他拿着枪冲进沈家的时候就怕了,在他反过来设计她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多阴险了,可是她又希望方少陵能一直这么阴险狡诈,因为一想到一直俯视自己的沈流云已经嫁给了这样的人她就兴奋的发抖。
然后她又听到了沈流云的声音,声音还是如以往一般清丽动人,她的笑声似乎比之前更悦耳了。
沈家的管家已经被沈流年调去临时监理钱庄了,而现在的看门人看桑采青愣在那里,高声说了一句:“三小姐,你怎么还不进去?”
里面的笑声顿时停了。沈幽知道桑采青来了,立刻让秦渌先去她房间等着。秦渌恨恨的甩了一下袍角,大步离开。
“采青,你来啦?萧家三少爷怎么没陪着你一起回来啊?”玉茹看到桑采青终于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桑采青是当做丫鬟被抬进萧家的,谁都知道。可是萧清羽后来骗方少陵说桑采青已经做了他的妾室,这桑采青并不知道。所以桑采青以为梁玉茹是在讽刺她坐着花轿却当了丫鬟的事情。
“大娘说笑了,我在萧家只不过是三少爷身边的丫鬟罢了,他怎么会陪我过来呢?”桑采青垂下眼睛,似乎是不愿意与梁玉茹起冲突。
“丫鬟!”沈流年突然站起身来,“你是说你在萧家还是丫鬟?”
桑采青不解的抬头看他,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不似作假,也点了点头。
“可是之前我们派人去萧家打听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已经被萧清羽收了房了。采青,你怎么可能只是个丫鬟呢?要是早知道”沈流年仿佛说不下去了一般。
桑采青眼光闪动,难怪流年收到了她的信,一直都不去接她。原来是萧家人骗了流年。他以为她早已经是萧清羽的妾了,以为她作为萧清羽的妾室还不安于室,给沈流年写那样的书信,难怪流年都不去看她!
“流年!我没有骗你。我和三少爷是清白的。我从一进萧家开始就一直是丫鬟,我从来都不是谁的妾室。”
沈幽突然开口:“萧家欺人太甚,我们沈家的三小姐在他们萧家就只有做丫鬟的份吗?”虽然嘴上这么说,目光却是说不尽的嘲讽。
桑采青如鲠在喉,不好再开口。谁都知道,当时萧清羽想娶的是沈流云,因为看到是她才打发她做了丫鬟。如果没有她,沈流云就不必嫁给方少陵了。
“娘,我有话要问问采青。”玉茹点点头。
桑采青坐在那里,有些不自在。她依稀知道沈流云想要问什么。
“采青,你和萧清羽怎么样我并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我只是想知道,你那天,是不是穿了方家送来的那件嫁衣,勾引了方少陵?”沈幽问话的时候,还轻轻拨了一下茶盏。似乎那件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桑采青抬起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的目光划过沈流云,牢牢的锁在沈流年的脸上。
“是。”桑采青这么答道。
沈流年满脸的不可置信:“采青,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桑采青的眼泪终于滑出了眼眶:“流年,我没有办法。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那样做真的不是想羞辱你,我只是想让你在方家过的好一点而已。如果能重来一次,即使你恨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沈幽久久没有出声。她知道桑采青的意思了。
沈流年看着桑采青,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走过去,递了一块帕子给她:“采青,擦擦眼泪吧。你居然能为了姐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可是,你为自己想过吗?为爹想过吗?你知道爹听到方少陵来我们沈家说新房里的人不是姐姐的时候,有多震惊吗?我知道你是为了姐姐,可是哎,你还是去看看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