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喜事
时光荏苒,三年就似弹指一挥间。
桑采青自从那次被关进祠堂之后,似乎老实了很多,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倒是对流年很关心。而沈渊也渐渐的把生意上的事情放手给流年。而秦渌,由于军阀之间已经开战,剑拔弩张,也被他爹召回了身边帮忙。
她还记得,他走的时候,抱着她述了好久衷肠。她那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他说他会尽快赶回来娶她的。谁知道,这一走就是三年。虽然他时不时就有书信传来报平安,可是人不在她身边,她还是很想他。同时,又害怕会出一些狗血的事情,譬如他爹为他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逼他成亲啦,譬如他在战场失忆,忘了自己爱上了别人啦,她都很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患得患失。笑着摇摇头,跟来传话的丫鬟说:“告诉娘,我会去的。”
沈流云陪着她娘到达桃花庵,看到那么多人还是惊讶了一下。她知道沈流云长得不俗,每次来也会引得好多人偷偷盯着她瞧,可是这次,来了这么多人估计还是为了后面轿子里的那位。
桑采青毕竟是沈家的三小姐,无论玉茹多不喜欢她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显得刻薄,所以这次也带了桑采青出来上香。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青城都在传沈家大小姐沈流云根本不配“青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而沈家那不怎么出门的三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更是精通琴棋书画,样样都在沈家大小姐之上。这话传出来之后,大家都对这沈家收养的三小姐有了几分好奇,今天好不容易她也来了桃花庵,大家肯定是想一睹其姿容的。
沈流云打量着娉娉婷婷,扶着丫鬟的手从轿子上下来的桑采青,确实不错。要说桑采青本来长得就清秀,只是皮肤有些黑。今天她略施了一些薄粉,看起来白了一些,就衬得她原本就清秀的五官更加妍丽。看来“一白遮百丑”果真不假。玉茹也听得到周围人的讨论,流露出一丝不喜。原本每次来,大家都在赞扬沈家大小姐怎么怎么姿容绝世,现在带了这个扫把星,竟然有人会说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那个贱婢的女儿好看。
沈流云倒是浑不在意,因为这个传言就是她让流年传出去的。有了之前她传谣言害沈流云的事情,不久就出来这么个捧桑采青的传言,只要是知道事情的,都会觉得桑采青不要脸至极。连沈渊那几天看桑采青的眼神都带着阴霾。
这个时候,萧清羽正听着萧鸿羽评价马车上下来的两位沈家小姐:“没想到沈家大小姐和三小姐一起来了,正好比较比较谁比较美!三弟,你觉得是沈家大小姐美一些还是三小姐美一些?”
萧清羽皱眉,这样被拿出来比较,无疑对女子是侮辱的,他自然不会去做。
“美,美!大家所言不虚啊!这沈家三小姐果然要比沈家大小姐美,而且还未许配人家,三弟,你觉得怎么样?”萧鸿羽用手肘撞撞萧清羽的胳膊,戏谑的说。
“美则美矣,太深沉了。”
前方桑采青一直嘴角含笑、眼神温婉、落落大方,可是刚刚眼神撇过沈流云的一刹,分明有一丝阴沉,正巧被萧清羽看在眼里,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萧鸿羽只看到桑采青嘴角含笑,温柔待人,倒是沈流云冷冷的,有丝让人不敢接近。他只觉萧清羽这话在说沈流云,便也接口道:“是啊,这沈家大小姐每年都是这样,都没见她笑过,也难怪跟她定了亲的都离开了青城,之前的方少陵,现在的秦家公子。我看啊,这沈家三小姐比她姐姐好多了,要不,三弟你考虑考虑把这美人娶回家?”
萧清羽还未开口,他娘就说话了:“鸿羽你可别闹了。这沈家小姐再美,我们萧家都不会和沈家结亲的。”
萧清羽眼神一黯,也没心情再说话。萧鸿羽在旁边也没什么意思,就伙同他那些狐朋狗友看美人去了。
这几天萧清羽有些阴郁,不仅是为了流云,还为了他要替他哥哥迎亲的事。原来是他那个哥哥又要纳妾了。可是娶妾在即,却在青楼争粉头被人伤了,卧床休养,不能去迎亲,只好由他这个弟弟代迎。要说纳个妾,不过是一顶小轿送进侧门的事,可是偏偏萧鸿羽对这个顾润雪十分看重。先是给了她爹五百大洋非要迎顾润雪过门,更是不仅破格让她坐了四人抬的大红花轿,还要亲自去迎亲。不过现在他脸上的伤有些重,不好露面去迎亲,所以萧汝章为了萧家的颜面让萧清羽去代兄迎亲。
唢呐声吹起喜气一片,青城的孩子们听到这声音更是欢快的跑出来要看新娘子,坐在花轿中的顾润雪此时心里却是悲愤交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爹,居然为了五百大洋把她卖到萧家去做妾。若仅仅是做妾也就算了。可是那萧家大少爷明明是个花花公子,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往自己屋里抬。而他偏偏还有个嫉妒心强的妻子,之前的两房小妾都已经莫名其妙的没了。她没有办法,想到了她唯一的朋友,在沈家当三小姐的桑采青。
不得不说虽说她之前听了府里丫鬟的话,离开了沈府,可是桑采青对她还是像姐妹一般,没事就来找她说说话,虽然无一不是沈家的事情,可是有这么一个朋友她还是很开心的。至于当初在沈府的事,采青也说了,当时她刚刚成为沈家三小姐,夫人肯定会怨恨她分薄了自己女儿的宠爱。她不敢再把润雪调到身边,为了她当靶子,让夫人去找她唯一的好朋友的麻烦。这样的解释让顾润雪非常信服,毕竟每次采青都会隐晦的提及夫人的狠毒,就连当初香姨和沈老爷情投意合都被夫人设计卖了。她也深深的自责过自己对不起采青,居然听信了别人的话,把自己唯一的好朋友留在沈府里,让她一个人受夫人的刁难。幸好采青并不在意,还是对她和姐妹一样。她对采青是感恩的。若不是采青经常来她家,告诉家里人她和沈家三小姐是朋友,她可能早就被她爹卖了。
可是,之前她为了这桩婚事去找过采青帮忙,哪知道她却连沈家的门也进不了,她觉得沈家的看门人好像换了,并不像之前的那位大叔那么和气,对她有些凶巴巴的,不说明来意就是不让她进府。她没有办法,只好说自己是来向桑采青求救的。没想到这个看门人轻蔑的瞟了她一眼:“哦,你就是那个好好的小姐不做、偏偏要做丫鬟的顾润雪了?我们三小姐最近有要事,可没空理你这些烦心事!”
顾润雪还是坚持要见采青一面,正在说话的时候正好春喜迎面出来了,看到她,笑出声来:“哟,我道这是谁呢?不是之前在我们沈府干粗活的顾小姐吗!你是来见三小姐的吗?三小姐才不会见你呢,你可是马上要嫁给萧家了!马上就是萧家人了,你也知道萧家和我们沈家向来是对头,你未来的公公还害死三小姐的娘,你说三小姐还会见你吗?”
“不会的,不会的,采青不会不见我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来找采青,就是因为我不想嫁到萧家去,采青足智多谋,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的。”顾润雪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不相信,桑采青虽然如她说的足智多谋,可是这桩婚事是她爹收了五百大洋才定下的,让她爹还钱根本就不可能。她来沈府真正想求的不是采青,而是沈老爷。她听采青说过,沈老爷对采青很好,只要采青跟沈老爷提提,他们肯定能帮到她的。或许沈老爷能帮着她还上萧家的钱。她以后留在沈府做丫鬟还钱都比嫁去萧家好。
“朋友!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春喜嫌弃的打量了顾润雪一眼。她一身粗布衣衫,料子远远比不上春喜身上的,头上也没一件首饰。顾润雪被她打量的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像个小姐,可是家里的钱被她爹赌博、喝酒花光了,她也没有办法。现在连她自己也要被卖了。想到这里,顾润雪悲从中来,却听见春喜接着说:“你也不看看,三小姐每天穿的是什么、戴的又是什么!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是朋友?你要真和三小姐是朋友,三小姐怎么会让你穿成这样?就是三小姐院子里一个扫院子的丫鬟都比你穿的好!三小姐打赏可大方了,看见没有,我手上这个金镯子就是三小姐前些日子赏的。”顾润雪看着春喜手上金灿灿的镯子愣住了。那个镯子她见过,之前采青来她家的时候还带在手上的。她当时还羡慕采青的运气,虽然亲爹死了,但是义父却比亲爹对她还好。可是,现在她居然把那个镯子给了春喜。采青难道不知道以前总喜欢欺负她的就是春喜吗?她忽然想到,她根本没机会跟采青说自己之前的遭遇。采青每次来她家,都是和她聊沈家的事,聊秦少爷的好、聊大小姐的蛮横、聊沈老爷、聊她娘,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事,对她爹也从来不尊敬,总是一副鄙夷的样子。采青明明知道她过的不好,却从来没有问一句难道采青真的没有把她当朋友?顾润雪不敢想,失了魂似的逃离了沈家。
她觉得她被采青抛弃了,被爹抛弃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她。第二天,认命的上了花轿。
轿子在萧府的侧门停下,她认命的下轿,没想到抬眼却看到了一个翩翩佳公子。他嘴角含笑,一袭银色绣墨竹的套装,更衬得他温润儒雅。顾润雪一下子就怔住了,她想着,老天对她还是不薄的,在她觉得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未来的相公是这么温文尔雅,有着她从小就喜欢的书卷气。这个时候,他的夫人多狠辣都不再重要了。她忽然觉得她爹把她嫁进萧家也许真的是考虑过的。
可是在她一脸娇羞的坐在大红色的床沿,等着拜堂的时候,那个大少奶奶的丫鬟阿香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说迎亲的不是她未来的夫君大少爷,而是他的小叔子三少爷。她这才想起她的小叔子是青城才子萧清羽,人称“诗书画乐”四绝,原来他是这幅样子的,不仅有才华,还谦恭有礼她好像忘了自己是大少爷的四姨太,整晚想着三少爷嘴角含笑的样子,快到寅时才入睡。
而这晚,萧清羽也睡不着,他在想,如果今天他戴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是去迎流云回来做自己妻子的该有多好啊。这一晚,他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演绎着那样的场景,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这是只要一想到流云已经定亲了,还有他娘今天的话,他的心就一点一点的下沉,难受的怎么也平复不下心情,只好起来不停的挥笔作画。
其实这晚睡不着的人除了他们,还有沈渊。沈渊发现这几年他们沈家是诸事不顺,先是流云定亲的事情被传成那样,人人都在议论沈家的信誉,让他连失了好几笔大生意。再就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刘掌柜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投靠了萧家,还带走了沈家的客户资源。萧汝章又搞出了什么商会,青城的商家除了他们以外好像都加入了那个什么商会。更有甚者,除了萧家之外,好像还出现了另外一股势力,老是跟沈家作对。流年又无法处理这么多的问题,他亲自出马也只挽回了一小部分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