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奉旨入晋州（修）
夜半时分,司马旭进了晋州军营。打着雍王世子的名号,他几乎是被人一路押进去的,他从不曾发现过,私离封地的罪名在这一刻竟也变成了一条捷径。
远远的,司马旭已经看见皇上出了帐子迎了过来。
“罪臣司马旭见过皇上!”他跪在地上,那语气和神情却并没有半分要认罪的模样。
司马昱看着他那表情,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俯身扶起了自己现在唯一的弟弟,宠溺地道:“旭弟,你明知朕向来疼你!”
一旁押着司马旭前来的士兵们毫无例外地都发起抖来,私离封地罪同造反,他们原本是争着想立功的。只是见到的却是这般的兄友弟恭,不由就害怕这两个主子会因着他们之前的态度大发雷霆,然而并没人理会他们。
司马昱拉着司马旭进了帐子,边走边道:“你既然来了,便陪为兄喝两杯,咱们兄弟许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可是……”司马旭还想说什么,却被司马昱打断:“三年前你偷偷离开了一年,还是为兄替你瞒过了父皇,若是为兄不信你,三年前便不会放过你了。”
他一面倒了杯酒一面继续说着:“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你在想什么,我这做兄长的又岂会不知道?你从小便喊着长大了要娶婉儿为妻的。”
司马昱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忽然他抬起头来坚定地道:“旭弟,你知道为兄向来疼你,你想要的,为兄一定成全!”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虽然已经是四月,但这清晨还是有些凉意,露珠也还未曾凝干。
瓮城的客栈里,婉吟慵懒地起身,却见芸宁还在睡着。她披了衣裳轻轻走至窗边,那里有一副铜镜。
婉吟凝视着镜中的容颜,精致的鹅蛋脸,细细的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泻着智慧的光芒。她轻叹一声,纤纤素手执起玉梳慢慢梳理着那满头乌黑的长发。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小姐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只是这天才刚亮,露珠都还不曾凝干,小姐就披了这么一件纱衣,未免太单薄了些。”
青儿盈盈笑着走了进来,她将怀中抱着的木盆轻轻放好,又从那盆中拿出一条毛巾来拧干了。
那毛巾上还带着些热气,青儿一面将毛巾递给婉吟,一面痴痴地笑着:“许久不见小姐穿女装了,我都快忘了小姐其实是女儿身。今日这一见真是惊如天人,青儿刚刚还以为是哪家天女下了凡,差点没敢认呢。”
婉吟左手接过毛巾来,右手食指点在青儿的额头上轻轻一推,嗔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调戏小姐了?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
青儿急忙连连后退,一边还不忘说着:“小姐本来就是很久没有穿过女装了嘛,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小姐可总是穿男装的。”
婉吟斜睨了青儿一眼,刚刚才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床上的芸宁已经悠悠转醒。她无比惊奇地看着这边,待到看见婉吟早已经起身,这才慌忙披了衣裳一面跑过来一面说道:“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
青儿打量着芸宁,却是奇怪地看着婉吟问道:“小姐,这丫头是谁呀?莫不是小姐又从哪里捡回来的?”
芸宁听着青儿那样说话,两眼瞪着她气鼓鼓地道:“我是从小跟着小姐的,什么叫做捡回来的?”
她说着忽然眼珠一转,戏谑地道:“你既然这么问,那你一定是小姐捡回来的野丫头了?”
青儿也气呼呼地瞪着芸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异响。婉吟愣了一下,推窗去看。
青儿见婉吟开了窗子,赶忙拿了件锦袍替婉吟披在身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正有一队人马穿过了院门,那些士兵头上都带着白色的翎羽,整齐划一的排列,更是显得好看极了。
为首的那一个,正是昨日见着的那个司马旭,他依旧是一身的白衣,站在婉吟的门前,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
婉吟倒吸了一口凉气,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她略微思索便转身出了门去,微微福身行礼道:“世子总算是平安归来了,只是似乎……”
婉吟话音未落,就听见司马旭红着脸辩解:“旭并未出卖婉儿!”
婉吟了解地点点头,大军是在司马旭去见皇上之前便已经调动了,可见皇上早就看出来了她是诈死,又怎么能怪得了司马旭呢?
只是没想到司马昱原来竟是这样精明的一个人,连邵文都骗过的局,怎么竟没能骗过他呢?难道真的是关心则乱,邵文太关心她,所以竟忽略了么?只是,分明也骗过了别人呀!
婉吟整理一下纷乱地思绪,问道:“不知皇上有何圣意?”
司马旭这才取了那圣旨递给婉吟,婉吟惊讶地看着他却并不接那圣旨,只是提醒道:“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新生的谢婉吟毕竟不认识司马旭,况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还是不要被任何人抓住什么把柄才好。
司马旭见婉吟如此,略微怔了一下便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喜欢那样子的。”
婉吟挑了一下眉,她倒确实不喜欢,但这司马旭她毕竟不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是以婉吟轻笑道:“无关喜欢不喜欢,那是礼数,还请世子宣旨。”
婉吟说罢跪在地上,青儿和芸宁见状也一并跪了。司马旭却怔在当场,他印象里的婉儿从来也不是个讲礼数的女子,今日见她,她的言行举止里却处处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那个曾经会扑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子再也不见了,记得三年前还在永州的时候,永州最富贵的林家为其三少爷选妻专门办了一场盛会,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跑去争奇斗艳。
那时他和婉吟正路过那里,吟说什么也要去与那些大家闺秀们比一比,她还说的振振有词:“平民百姓怎么能配得上皇室贵胄,看我今日博一个美名出来也算配得上你了。”
其实婉吟原本出于中产之家,也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了,哪里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更何况,那时候先皇还未曾驾崩,他虽贵为世子,却因着先皇的怀疑又因着父王疯癫,家里其实并无权势。
可是那时婉儿不管不顾地跑上擂台与人对诗,丝毫也不顾那是人家三少爷的选妻会,也不顾订了亲的女孩子该守的礼节。那时她若是稍稍讲一些礼数,今日是不是就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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