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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胤禛问:'什么事?'十三跪倒就磕头,连磕了三个头道:'臣弟是来求圣旨的。无皇上圣旨,任何王公阿哥不得随意进出九门,不得私自调遣兵士。臣弟求皇上恩准臣带人寻找绿芜。'

我惊问:'绿芜怎么了?'十三双手紧握着拳道:'她留信説不喜欢王府生活,性本爱丘山,回江南了,让我莫再寻她。'我不能置信地摇头道:'怎么会這样?她不可能舍得你的!承欢呢?'

十三惨笑道:'她説有皇兄和你,还有我,承欢绝不会受委屈。'

十三又向胤禛磕头,胤禛忙蹲下扶起他道:'朕立即下旨派人去追。'説完扬声叫高无庸,吩咐传隆科多。

十三急急地往外冲,我忙拉住他道:'找人也要样子呀!你可有绿芜的画像,拿来让画师照样绘制,好让人拿着寻。'十三如梦初醒,连声道:'对,对!我幽禁时,画了不少,這就去拿。'説完就冲了出去。

我看着十三的背影這才惊觉,他对绿芜已经用情至深,我从未见过這样的十三,方寸大乱,焦急彷徨。就是当年面对八阿哥的精心圈套、漫长无期的幽禁生涯时,他依然是从容不迫的。

胤禛冷声吩咐高无庸:'派人查清楚,绿芜为何突然离开怡亲王府。另外不管有任何发现都先来禀告朕。'高无庸立即转身而出。

我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胤禛叹道:'你就是把地板踩破,也不能把绿芜变出来。先吃些东西!'我摇头道:'吃不下!'他举筷欲吃,叹口气,搁下筷子,命人进来撤掉。

已是半夜,却仍然没有任何消息。我对胤禛道:'你睡吧!明日还要上朝。'他搁下手中奏折,静默了半晌后道:'我现在很担心。从未见过十三弟這样,当年他以一人之力搏杀猛虎时,都还懒洋洋地笑着。可今日你也看到了,失态至此。'

我强笑道:'找到绿芜就好了,他们十年相依为命,绿芜本身又才貌双全,情思深种幷不奇怪。'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手覆在额头上叹道:'我担心的就是找不回绿芜!'我摆手道:'不会的!肯定能找到!'他长叹口气道:'希望我想错了!'

胤禛早朝刚归,我就冲上去问:'找到了吗?'他疲惫地摇摇头,我忙服侍他坐下,又拧了帕子替他擦脸。他闭着眼睛道:'十三弟未来上朝!你不知道,我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立着的人,每个人都各怀鬼胎,没一个人可信赖,我总在想他们面具背后的真正心思。面上的敬畏忠诚有几分是真?我這才真明白为什么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以前看到十三弟站在那里时,我从没有這种感觉,孤零零的感觉。'

我强忍着泪道:'等找到绿芜就好了。'他眼未睁道:'若曦,抱着我!'我坐到他身侧,用尽我全身力气紧紧抱着他。

'皇上,王大人求见!'他睁开眼睛道:'绿芜有消息了。'我忙起身走进里屋,放下帘幕。

我扶着柱子,一点点软坐在地上。'臣照着画像打探,有人见过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在河边迎风而站。见到的人説,因有大雾,具体容貌看不分明,可就是觉得极美,当时他们想近前看视一番,却怕唐突而迟疑不前。因为女子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雾起时已立在河边,雾未散人已不知去向。甚至有无知民妇説是河神。臣又沿河上下打听,却一无所获。后来,后来突然听闻有渔民从河中打捞起女尸,臣立即前去查看。形貌已不可辨,但腕上所带玉镯却恰好与画像中一模一样。'

不,這不是真的,绿芜你怎么可以這么残忍?你让十三情何以堪?這不是真的!还有承欢,我们当年取名时,就是为了能让她承欢于双亲膝下。你让她以后承欢于谁膝下?

'此事还有谁知道?''回皇上,臣谨遵皇上旨意,不敢惊动任何人,就连底下士兵,臣都只吩咐继续寻找。尸身臣已经派完全不知此事的人看管好。'

'办得好!此事不许再告诉任何人,你们继续寻找,退下吧!'

'若曦!若曦!抬头!'我头埋在膝上,怔怔出神。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放到榻上,轻拍着我的背道:'最痛苦的会是十三弟,我们该想想怎么办。'

我眼泪汩汩而出,仰面道:'肯定是恰巧有人带同样的镯子?'他静默无语,半晌后问:'如果是绿芜,你打算怎么办?'我摇头道:'不会的!即使因为十三爷的福晋嘲讽为难了绿芜,她也不至于自卑心冷到投河。'他扳着我头道:'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究竟是不是绿芜。可你不能這样,你再难过,能比得上十三弟之万一吗?现在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

我抹着眼泪点点头。他问:'如果是绿芜怎么办?'我垂泪想了会道:'不能让十三爷知道!十三爷刚刚得释,还未从圣祖爷驾崩的悲痛中缓过来,若让他见到尸身肯定会发疯的。'我哭着道:'面目难辨!怎么受的了?'他道:'我也如此想。眼前断然不能让他知道。'

未到晚膳时分,收到确定消息,尸身肯定是绿芜的。我自己硬塞给自己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胤禛沉吟半晌后,吩咐收敛好尸身,拣一块好地方厚葬。又派人寻人假扮亲人去认尸,编好故事,让沿河渔民知道,务必要天衣无缝。

我坐在里屋榻上,木然地听着,心下一片凄然,十三爷,你现在还在四处寻找吗?我们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

十天过去,十三仍然坚持不懈地找着。胤禛和我都是愁思百结,他面上还好,清冷惯了,看不出太大的不同。我却是藏也藏不住。

十三早朝不上,满朝文武都猜不透原因,琢磨不透新登基的胤禛在玩什么花样,举止越发谨小慎微。

'若曦,你去看看十三弟吧!'我呆了半晌,摇摇头。胤禛道:'总不能永远這么找下去,十三弟如今在府中日日烂醉如泥,据闻只説四个字'找到了吗?'我不方便过去,你去看看他究竟如何了。'我想了会,点点头。

他吩咐人准备车马侍卫,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叮嘱再叮嘱,我道:'派一人相随就可以了。'他未语,依旧派了八人相护。我心下凄惶,如今朝堂上究竟是个什么局面?他不愿我知道,我也不愿知道,可這些细小琐事却露了端倪。至少他是时刻警惕的。

'爷就在屋内,因不许奴才们打扰,奴才'我点头表示明白,挥手示意他下去。定了定心神,缓缓推开门。

满室酒味烟味,虽门窗紧闭,帘子密拉,因点着无数蜡烛,十分亮堂。四壁满是绿芜的画像。十三散着头发,拎着酒壶,正对着其中一副画像喝酒。听到门响,漠然回头。见是我,淡淡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又漠然地转回头。

我掩上门,一副副画像细看过去,或坐,或立,或笑,或颦,四时节气俱有,看落款日期都是幽禁十年间所作。绿芜,你泉下有知,是否是含笑的?十三对你一如你对他!

其中一副是十三和绿芜两人一起的画像,细看笔触,绿芜应是十三所画,而十三是绿芜所绘。一轮如钩弯月挂在柳梢头,绿芜坐于树下抚筝,十三立在不远处吹笛,两人眉眼含情,绿芜带着几分娇羞,十三满面欣悦。

'這是我们成婚之日所绘。我什么都不能给她,只能以天地为媒,柳树为证。'十三立在我身后,凝视着画,语气沉痛。我盯着画中的绿芜道:'绿芜是快乐的。這就是你给她的最好东西。我虽只见过她一面,但觉得她眉头总是紧锁着无限愁思,可你看看這些画,她即使含嗔薄怒,却是喜悦的。'

'她为什么要走?只言片语就把十年统统抹去?为什么?就算我有不是,可承欢呢?'十三把手中酒壶狠狠砸到地上。为什么?霎时间恨怨悲怒溢满了我心。走到桌边随手拿了瓶酒,灌了几口。

我一面喝酒一面一根根吹熄蜡烛:'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也许你听了,可以明白一二。'

十三随意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拿起桌上烟斗凑到最后一根蜡烛上点燃,默默吸着。我道:'给我些烟丝!'他解下烟袋子扔给我。我随手裁了方纸,卷了根烟卷,也凑到烛上点燃,深吸了口,久违的味道,缓缓吐出。吹熄了屋中最后一根蜡烛。

我靠着桌子坐在地面上,吸着烟,漆黑的屋子中,只有我和他手中的烟一明一灭。'在讲故事前,我还有几句题外话説。你和绿芜固然是夫妻情深,可你别的福晋這么多年也是苦守着,孩子她们一手带大,好不容易盼到你出来,你就如此对她们吗?'十三面前的一点红花开了又灭了。

我吸了口烟问:'绿芜祖籍是浙江乌程,你可知道?'黑暗中,十三声音幽幽传来:'只听她説是江南人,因她身世漂泊,自己不愿多説,我不愿引她伤心,也从未多问。'

'绿芜在很多年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贱妾绿芜,浙江乌程人氏。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贤,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槛,红渠生池。然人生无常,命由乃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十三手中的一点火红骤然一抖,我轻吸口气,稳着声音道:'浙江乌程在圣祖康熙爷登基之初曾发生过一件举国轰动的大案,因为庄氏修订明史时沿用了明朝旧称和年号,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参加庄氏《明史辑略》整理、润色、作序的人,及其姻亲,无不被捕,每逮捕一人,全家老小男女全部锒铛入狱。与此书相关的写字、刻板、校对、印刷、装订、购书者、藏书者、甚至读过此书者,莫不株连。当时被杀的有七十二人,其中凌迟处死的十八人,充军远方的有数百人,受牵连入狱的两千多人。因此而家破人亡,骨肉飘零者不计其数。'十三静默未语,黑暗中只有手中的那点火星上下簌簌颤动。

'她随你赴难陪你共渡十年這是她对你的情,如今她只身远走,却是全她的孝。你若真待她好,就不要再逼她。让她在江南水乡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我烟吸尽,三瓶酒喝完,带着六分醉意半吟半唱道:''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胤祥,让她去吧!'

起身从怀里掏出当年绿芜给我的信,放在桌上道:'這个留给你。'説完,踉跄着出了屋子。我问一旁的仆人:'承欢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姑姑带你入宫可好?'快五岁的承欢缩在床角只是摇头。唯一一次见她,她还在襁褓中,如今已经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十三的嫡福晋兆佳氏叹道:'本就刚从皇上身边接回,才刚和阿玛额娘熟悉一些,可绿芜却走了,爷又一直关在屋中喝酒,她就這样了。'我上前笑説:'进宫可以见到弘历哥哥,还有四伯父!'她瞪着我,小手掩着鼻子,脆声道:'你也喝酒!'

我忙退后几步,尴尬地看着承欢,她皱眉问:'何时伯父和哥哥搬到宫里住的?你莫要骗我。'我头本就晕沉,被她搞得越发晕。這小丫头长得和绿芜是五分象,可性格实在难缠。'我骗你就是小狗。'

她皱眉又研判了我一会,从床上一蹭一蹭地下地,'我们走吧!不过如果见不到,我可会让伯父打你板子的。'兆佳氏好笑同情地看着我,我无奈地揉着额头。

我牵着承欢而行,兆佳氏在旁相送,我恭辞,她却执意如此,道:'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我看着她心中微酸,她算是古代典型的贤妻良母了,'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她微微而笑道:'比起爷和绿芜,我还是养尊处优的,也就是操些心罢了!'

两人正説话,十三的侧福晋富察氏上前向兆佳氏请安。我一看到她,眼内冒火,牵着承欢的手猛地一紧,承欢'呼呼'喊痛,摔脱了我的手。

富察氏笑看着承欢问:'承欢這是去哪呀?'我再难忍耐,笑对兆佳氏道:'奴婢有些话要单独和侧福晋説。'兆佳氏微一踌躇,挥了挥手,让相陪的人都退下。自己牵着承欢退到一边。

我对几个侍卫吩咐:'一边候着!'他们也忙退离几步。富察氏笑问:'不知有什么话,我们要私下説?'我问:'你究竟和绿芜説了什么?'她脸色微变,强笑道:'我每日和她説的话可多着呢!不知你指的是哪句?'

激怒之下,酒气上头,我上前揪着她领口低声喝道:'你以后最后收敛着点,若还敢对承欢耍花招,我不会饶了你。'

兆佳氏冲上前紧紧拉住我手道'若曦!她确有错,可此事现在不能闹大,让爷知道可了不得,会出人命的。'我心下一叹,放了手。我们总是顾忌来顾忌去,无论恨怨都要强忍着,再无当年一声断喝大打出手的无所顾忌,爱憎分明。

松开手,牵着承欢就走,承欢虽有些脾气,却极是聪明,看我脸色不善,立即乖乖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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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一见胤禛立即扑了上去,胤禛忙搁下笔,抱起承欢。我笑看着承欢在胤禛身上缠来扭去。胤禛自己的孩子见到他都是必恭必敬的,看来承欢在胤禛府中是受尽呵护疼宠。

承欢嘀嘀咕咕地説着那个王府中的阿玛只喝酒不理她。又指着我道:'她也喝得醉醺醺,还差点打架。'胤禛皱眉看了我一眼,哄了承欢一会,吩咐太监带承欢去乌喇那拉氏处。

他走到我身边,叹道:'酒没少喝,這烟味总该是十三弟所吸吧?'我道:'我也抽了一点。'他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又是烟又是酒的,人劝的如何?'

我点点头:'他应该会放弃寻找绿芜,过不多久就会好的。'他惊道:'我只想着让你去开导一下他,不至于伤身体,你怎么劝的?'

我叹气道:'我撒了个弥天大谎。'他问:'什么谎?'我看着他犹豫未语,他拉我坐到榻上道:'不管是什么,我不会怪你的。'我道:'我暗示十三爷,绿芜是在'明史案'中家破人亡者的后人。'説完心里还是没底,文字狱一直都是清朝的禁忌。

他表情清淡地问:'你如何让十三弟相信?'

我心放下道:'一则我从未对十三爷説过假话,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在這么大的事情上説谎。当时怕他从我脸上看出破绽,我还特地把屋中的蜡烛都吹熄了。二则当年绿芜求我帮她时,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提到自己祖籍浙江乌程,家世好似也非富即贵。我早就忘了這个茬的,带着信本想是给十三爷留纪念,可去怡亲王府的路上细读信时,恰好前几日看到过当年案子的记录,突然就萌生了這个念头,想着反正已经骗了,也不在乎骗大点,'我忽地掩嘴惊看着胤禛

胤禛立即叫人进来,细细吩咐了会,叮嘱道:'一切暗中进行,务必查清楚。'我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我的假话竟然是实情。'他淡淡道:'应该很快就知道是否属实了。'

我支头默想了会道:'我一直觉得纳闷,富察氏就算用言语侮辱绿芜,又耍了些手腕,可绿芜怎能如此冲动,以至萌生死念?可又想着情到深处越发患得患失,恨不一夜能白头的都有。绿芜以前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十三爷,十三爷如今地位更是尊贵,还要面对十三爷众多出身显贵的福晋,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时受不了這份气想离开也是可能,可离开十三爷对她而言,和死又有何别?所以一切也可理解。但如今看来這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十三弟一出来就上折子请求册封绿芜,我还未及细查绿芜的身世,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以她這样的出身,不要説册封,如果传扬出去,被老九他们抓住把柄,肯定要大做文章,而十三弟的脾气又肯定不会让绿芜再受委屈,到那一日局面只怕难以收拾。绿芜'胤禛轻叹一声,'真正奇女子,十三弟没有错爱她。只是她行事太过刚烈,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原来不只我所编造的忠孝,绿芜还有這层顾虑,十三他只怕心中也明白几分吧!绿芜

胤禛坐到我身侧,揽着我道:'别想了,這段时间,你心够累的了,不管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既然已经让十三弟死心,你就先顾好自个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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